来的只有他们五个人。
六月初的夜晚,苍茫黝黑的夜空星星点点。
天台场地并不大还很简陋,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折叠小方桌,边上是一大袋零食,还有几张用来垫着坐的报纸。
“搞创新啊,之前怎么没发现你们想法如此新奇,”谢乾走上前看了看说,“哪儿搞来的小方桌?”
朱阳咳了两声:“我用来写作业的方桌,方便又省事。”
“你们又在瞎搞什么?”待看明白什么意思,夏清衍好笑道,“不是说未来迷茫来静一静。”
“这地方不够静吗?你听听除了咱们说话还有别的声音吗?”朱阳把东西从袋里掏出来,“极佳的地方,说点什么小秘密都没人听见。”
“还有小秘密藏在心底啊,”刘铭聪揽了揽他的肩,“有心事就勇敢说出来,哥们儿帮你参谋参谋。”
朱阳笑骂了一句:“想套我话啊,哥的心这么大,哪来这么多小心思。”
“也没什么不好的,”等坐下来后,谢乾忽然说,“适当放松一下心情。”
“喝点不?”朱阳晃了晃手里的啤酒。
谢乾下意识朝夏清衍瞥去。
“不准喝。”夏清衍朝谢乾淡淡说完,又说,“你们也少喝点。”
“我酒量还是可以的,”朱阳说,“衍狗,确定不喝点,喝点又不会醉。”
“不喝。”
“真没意思。”朱阳啧啧两声,“撩都撩不动。”
最后痛痛快快吃完夜宵,喝了点啤酒解渴,随便收拾完垃圾之后,也不赶投胎似的回宿舍。
天台的光线都是路灯折射上来的光,五个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少年站在护墙边上。
“哎谢乾干嘛呢?”朱阳拉着他的手臂,玩笑道,“真要跳楼啊?虽然人生苦短也别想不开啊。”
“谁要跳楼了,我没那个胆,”谢乾左腿跨在护墙上,“夏清衍来搭把手,我要坐上面去。”
“不行,”夏清衍拒绝伸手相帮,“太危险了。”
“不会的,”谢乾拉着他过来,“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那也不行。”夏清衍语气严肃。
“不行就不行呗。”谢乾闷闷哼道,双手撑在护墙边沿,缓缓闭上眼,迎着夜晚的风。
温热舒服,怡然惬意。
从这里还能看到不远处一排的路灯和远处繁华城市的霓虹闪烁。
护墙的高度一米多来高,丈量一下也就顶高在夏清衍腰部,大半个身子都外伸,就感觉随时会掉下去。
他不敢靠太近,站在后面眺望远方。
“夏清衍,”谢乾反头看他,“是不是对你来太高了不敢往下看?”
夏清衍眸光流转落在他脸上,从喉咙里低低地“嗯”了声。
“你这恐高症也太严重了吧。”谢乾说。
“有点。”他说。
谢乾一手臂撑在边沿,一手指着遥远的夜空,声音散发在轻风里:“那颗星好亮啊。”
朱阳抬头望向天空:“好像还在眨眼睛。”
周宇成指着夜空某处:“那颗星也挺亮的。”
也不知道指的是哪颗闪烁的星,反正在黑夜里总有几颗闪闪发光,点缀在夜空里。
说是来聊聊人生其实是借口,只不过是想给高中三年留下深刻印象。
高中生活枯燥乏味,到头来快结束了数落疯狂的事发现也没少干。
天台刮过来一阵透着凉意的风卷过发梢,从少年们的衣摆里钻了进去,一阵凉飕飕的感觉划过皮肤。
楼下的一束光柱划射在夜里,由远及近左右晃悠,有两人边走边聊天,在安静的夜晚里声音有些凸显,细细碎碎有些模糊。
“那是不是江总和吴主任啊?”谢乾睨眼看向下面从操场方向走来的两人,“大晚上的还没睡觉,还来查寝?”
一想到查寝,谢乾脑子里开始浮现出一些画面,最后两个月里每天晚上都要学习到凌晨一两点多,灯光断断续续,一会开一会关。
高考逼近,不少学子大晚上的不睡觉搞学习,在周一升国旗时吴主任特意强调晚上准时上床睡觉,不准熬夜学习,睡饱觉才有充沛的精力复习,所以这些天大晚上的还来查寝。
“应该是的吧,”朱阳眯着眼往下看,“可能是睡不着,出来转转散心。”
“明明是我们高考,整得跟他们高考似的,”周宇成乐着说,“比我们还紧张。”
这一说就想起江建辉比他带的这帮学生还要紧张,疏导工作的对象都不知道成了谁,松弛学习气氛演变成自我安慰。
底下的谢乾倒是积极:“江总,别太紧张了。”
那点为他们紧张的心思被看穿,?江建辉笑了:“你倒是很轻松,我看你高考成绩考成什么样。”
谢乾也是毫不犹豫地回道:“志向不高,上个北大青鸟就行,”又顿了顿笑道,“江总,明年再当我一回班主任呗,挺留恋你的大嗓门的。”
教室里一片哄笑。
轻松的气氛忽腾升高,?江建辉被气笑了:“谢乾,明年我可不想再看见你,看到你就头疼。”
谢乾嬉笑着说:“别啊江总,好歹是你带出来的。”
“……”
手电筒往宿舍楼里照,吴主任突然来一嗓子:“三楼亮灯的还不关灯睡觉,想羽化成仙还是想猝死啊。”
洪亮的声音在蝉鸣与校外车鸣声混杂在一起,没一会儿就落了音。
几人还站在护墙上看着两人的行踪,来来回回在宿舍楼下面转悠。
手电筒灯光四射,刺破了这片夜色。
看了一会儿,楼下的光束渐行渐远,两人往回走,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天带上垃圾和“作案工具”就回宿舍睡觉了。
回到宿舍后,两人抗逆吴主任不准熬夜学习的命令,在夏清衍为他制定的学习计划下展开每天的复习,有时候写累了就在旁边看他写题,有时候拿手机玩把游戏。
夏清衍深知劳逸结合适当放松学习效果会更好也就宽裕他玩两把,两人的试卷习题册什么作业都是夏清衍一并收拾在书包里带回来的,混在一块拿错都是常有的事。
两人安静地写了一会儿作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
借着台灯刺目的亮度夏清衍走到谢乾面前弯下腰拇指拨过他的下颌,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写了。”
“为什么?”谢乾茫然抬眸看他。
“已经很晚了,”夏清衍说,“你会睡不饱觉。”
谢乾也没理由不听话,以最快的速度盖上笔帽收拾好试卷准备睡觉,太过迅速差点被绊一脚。
“不用这么着急,”夏清衍好笑道,“是不是困了?”
“不是很困,”谢乾说,“最近这段时间的生物钟紊乱,我怕睡不着早晨起不来,所以要多花些时间酝酿睡意。”
这是夜色朦胧的一晚。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传递彼此的温度。
“热不热?”夏清衍忽然问道。
“还行。”谢乾闭着眼睛说,“今晚没写多少作业。”
桌上的台灯熄灭,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线给昏暗的宿舍里捎上一丝亮度。
皎洁淡薄的月光透过半块窗户玻璃,洒在昏暗的宿舍空间里,在地上切割出一块不规则的形状。
“英语作文你还没在我这过关。”夏清衍不声不响提醒道。
一听到令人头疼的英语,谢乾选择性耳聋:“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清啊。”
“那我需不需要再说一遍?”
“别了,忽然间觉得没听清的那句也不重要了,”谢乾说,“再多说几句就睡不着了。”
夏清衍笑了笑:“不说了,睡觉吧。”
夜色如水,耳边隐约传来微弱的蝉鸣声和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