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龙藏的苦苦追问下,冯道仁不得不老实交代了往事。出乎高龙藏预料的是,这件事不但牵扯到小沫的身世,同时还牵扯到他自己。
老家伙说,小沫的母亲是一个大家族的千金。由于喜欢上了冯道仁,于是冲破家族阻力,跟着冯道仁一路私奔,甚至怀上了小沫。
结果,冯道仁和小沫的母亲都被那个豪门家族所追捕。说“捕”的话,其实只是针对小沫的母亲,家族要把她抓回去。但若是遇到冯道仁,则要当场灭了,以雪家族之耻。
那时候冯道仁还只是一个气劲二品的江湖人,面对一个豪门的追杀,他也只能选择暂避其锋,带着小沫的妈妈一起逃亡。
一路上由于惊吓和劳累,小沫早产出世。而小沫的妈妈,则直接死在了逃亡途中。
这事儿也够悲惨的,难怪冯道仁这老家伙说得浑身发颤。
“那时候你都跟院长在一起了,竟然还带着人家大姑娘私奔,真是没法形容你的没脸没皮。”
冯道仁叹了口气:“不打不相识啊,孽缘。”
高龙藏一愣,什么叫不打不相识?
“为什么?”
“你妈。”
“老家伙怎么骂人啊……”
“我是说,因为‘你妈’。”
高龙藏呆住了——怎么和自己的老妈扯上了?
“你不是一直说不知道我爸妈是谁吗?!”
冯道仁瞥了瞥他,说:“那时候要是告诉你真相,不就把小沫的事儿也一同暴露了?这俩事连在一起的。老子当然不能说。”
晕。
原来,除了薛星眸、佟雪瑚和小沫的妈妈,冯道仁这个渣男海王竟然还有第四个钟情的女人!
而那一个女人,反倒是冯道仁最早结识的,而且算是冯道仁的初恋!
“恋你妹啊恋!”高龙藏脱口而出,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
冯道仁却大言不惭的叹息说:“就是我妹啊……我师妹。”
冯道仁喜欢的那个师妹,和他当年师出同门,算是一个小道姑。他们俩的关系,反倒更像是高龙藏和小沫这样,从小在一起长大。
道家支派很多,门规不同,他们这一门并不禁止男女婚嫁,修行之中也可寻找道侣。
只不过悲剧的是,冯道仁虽然在一些女人面前具有摧枯拉朽的吸引力,却偏偏没吸引到自己的师妹。小师妹很敬重他,也确实将他视为大哥,却从不曾考虑过将关系发展到那一步。
后来小师妹后来出山,竟然喜欢上了一个豪门公子哥。那公子哥也够优秀,才华气度都算是拔尖儿人物,吸引一些年轻少女也在情理之中。最终,两人走到了一起。
高龙藏听得心惊胆战:“你说这个公子哥和你师妹,不会……”
“就是你爸妈!”冯道仁似乎提起这个就来气,怒冲冲的说,“只不过,这豪门家族狗屁规矩多,你爹那王八蛋为了继承家主之位,结果把你妈给甩了!”
因为高龙藏的生父算个大人物,又不是江湖人,娶一个道姑实在惊世骇俗,也必然会成为豪门圈子里的笑柄,更会直接影响家族长辈对他的看法。
高龙藏一听,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冯道仁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你妈当时心碎欲绝,连我这当大舅哥的也气了个半死。你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小沫不喜欢你而喜欢了别的男人,结果却被那男人始乱终弃了,你咋办?”
“我宰了他!”高龙藏怒道。
“所以,我那时候也想活剥了这混账东西!只不过……哎,只不过为师我当时实力不济啊,区区一个气劲二品的江湖人,哪能抗衡人家一个超级豪门?”
高龙藏有些吃惊。
要知道,近乎二十五年前的时候,是气劲修炼开始不久的发轫期。那时候,只要能修炼出气劲的,都是出了名的高手。
那时候江湖上气劲二品高手的数量,恐怕比当今气劲大圆满的高手更少!
可就是这样的水准,依旧不敌那个豪门家族。
当那豪门公子——也就是高龙藏生父——对高龙藏的生母始乱终弃之后,冯道仁大动肝火。可是,他却无法以一己之力对抗对方整个家族。他甚至偷偷去刺杀过,结果被对方数位高手联手围攻追击,只得悻悻作罢。
但也正是在这种反复对抗之中,冯道仁意外认识了这个豪门家族的一位千金小姐。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位千金小姐竟爱上了冯道仁。
这位千金小姐,就是前面提到的小沫的妈妈。
高龙藏一惊:“这么说,我的生父和小沫的生母,竟然是兄妹?那我和小沫是表兄妹啊……”
冯道仁不以为然:“他俩只是从堂兄妹,怕个毛!贾宝玉他爹和林黛玉她妈还是亲兄妹呢,你爹和小沫老妈只是从堂亲,更远了两层,在意个毛啊。”
再后来小沫妈妈死于奔波之中,冯道仁更觉对不住她,当然也对不住襁褓之中便失去生母的小沫。最后干脆带回家,说是在外面捡到的孩子,让薛星眸抚养,好歹让她做一个有娘的孩子。
“那我那混蛋老爹究竟是谁?还有我妈呢——就是你那个师妹,现在在哪里?”高龙藏握紧了拳头,恨恨的问。
至于高龙藏的生母,也就是那位当年的小道姑,生下高龙藏就走了。一个女出家人抚养着一个男孩也确实不方便,于是将高龙藏交给了一家孤儿院。
高龙藏也够命歹,当他刚刚记事的时候,那小孤儿院就垮了。于是他流浪街头,小小年纪尝尽了酸甜苦辣世态炎凉。
直到后来他老妈越来越后悔、越来越内疚,再来找寻的时候却又已经找不到了。
“你妈后来找到了我,让我也帮着搜寻。”冯道仁叹道,“我这才沿着当初那家小孤儿院的一些线索,一步步找到了你小子,并且以孤儿的身份带回了家。这也是我大恼的另一个原因,随后才去找了你老爸去算账,并认识了小沫的母亲。”
“你们这些老家伙,有一个靠谱的吗?我亲生父亲不要我,我妈把我送给了孤儿院……算你们狠!”
冯道仁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你那混账老爹是罪魁祸首,你妈也是不得已,一个出家人带着个孩子,确实不方便。”
高龙藏冷哼一声:“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找男人的时候不在意自己是出家人,带孩子的时候又觉得出家人不方便了?呵呵,真行。我特么就是个爹不管、娘不要的孩子呗?”
“想开点小子,至少,老子和你师娘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的。”
“所以老子将来给你养老送终。”至少师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而且是师父把他找到并养大了,“至于老妈,只有院长是我老妈。其他任何人,我不稀罕!”
说着,高龙藏恨恨然塞给冯道仁一串子烤羊肉,自己拎着另一串,一边啃着一边大步走开了。
看着徒弟孤傲但实则有些落魄的背影,冯道仁微微叹息一声。他就知道,这种事真不该对孩子说,说了之后肯定会伤了心。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了,而且后辈也都长大了,再瞒下去也没了意义。
到了下午,冯道仁思索了很久之后,再次找到高龙藏,说:“关于你和小沫的那些事,也别瞒着你师娘了,告诉她吧,老子没脸直接说。”
高龙藏想了想,以一个相对委婉的方式,把事情告诉了薛星眸。
哪知道薛星眸听了之后,反倒没有发怒,只是幽幽的瞪了远处的冯道仁一眼,随即扯住了小沫的手说:“人家作的孽,都是咱们娘仨儿来遭这些罪。”
小沫也艰涩的点了点头,说:“妈您别伤心,反正我和我哥都会永远陪着您。”
高龙藏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对老家伙说了,什么亲妈不亲妈的,我不稀罕。我就你这一个老妈,去她们的!”
“乖。”薛星眸笑了笑,发自内心。
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挺失败的。但是现在从孩子们的态度来看,在所有牵扯到的老一辈人之中,她是唯一的胜利者,也是最终的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