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楼顶上,一个黑影如同狸猫一般,闪展腾挪间,身子轻巧灵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几个起落,人影尽失,时迁一个跟头,跃下高楼,轻飘飘的跳到了,樊楼后面的一条,寂静小巷中。
抬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樊楼,时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能再等了……
今晚,时迁跟在高衙内身后,原本是想,再寻个机会,制造些意外,给高衙内添一添堵。
却没想到,无意中,听到了高衙内的计划。
时迁知道,林娘子之事,再脱不得了。
可是,如今任充未到,只靠自己一人,只怕,难以取张教头一家出城啊。
其实,早在时迁赶来京师时,任充曾吩咐过,遇事不决,可去酸枣门外岳庙间壁,大相国寺的菜园,找个唤作‘花和尚’鲁智深的长老商议。
只可惜,待时迁赶到东京,去到那大相国寺的菜园时,才发现,那里早已化作一片焦土了。
与菜园四周的乡邻一番打听,时迁才知道,原来,那鲁智深最是义气,害怕高俅那厮害林冲性命,一路护送林冲去往沧州。
果在野猪林中,救下了林冲一条性命。
却被那两个防送的公人,回来告发,高俅因此记恨鲁智深,吩咐寺中长老,不许他挂搭,又差人来捉他。
却不知,如何被鲁智深提前得了消息,一把火烧了菜园廨宇,自己不知逃去了哪里。
其实,这倒也不怪任充疏忽。
《水浒传》中,虽然提到了,因为林冲一时嘴快,连累了鲁智深逃走江湖。
不过却也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线,导致任充也不知道,那时的鲁智深,到底还在不在大相国寺?
不过,这一切,时迁却无从知晓。
如今事态紧急,任充尚未赶到,鲁智深又不知去处,时迁只得先行决定,赶往殿帅府前,林冲的丈人张教头家,和张教头商议。
打定主意,不敢耽搁,时迁低下头,脚下如飞,直奔城中而去。
穿大街过小巷,不足一刻钟,时迁便赶到了张教头家附近。
因为知道,高衙内那厮,派出手下小厮,日夜在张家门前把守,为了不惊动那些人,时迁身形一闪,闪身进了一条巷子。
才要施展轻身功夫,攀上房顶,黑暗中,突然一只大手伸出,‘嘭’的一声,抓住了时迁的衣领。
“我的娘啊……!”
做贼心虚,身子被人抓住的时迁,只觉汗毛倒竖,本能的转身,抡拳就打。
只不过,黑暗中那人似乎早有防备,时迁拳头刚起,就被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紧紧钳住了。
“好汉饶命,小的什么也没做,好汉是不是认错人了?小的路过……”
感受到自己根本不能动弹,时迁也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手的差距,立马改变策略,开口求饶。
“鼓上蚤……”
只是,时迁的话还未说全,耳边便传来了一声低呼。
“你是谁?”
时迁大惊。
要知道,自从他来到京师后,便一直在暗中行事,从未显露过身形,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
“跟我来……”
那人也不搭话,见时迁没有反驳,放开时迁,低语一声,转身朝巷子深处行去。
时迁眉头紧锁,眼见那人已经进了暗影处,无暇多想,紧忙抬脚追了上去。
“哥哥,可算来了!……”
一间偏僻肃静的小客栈中,时迁看着乔装打扮,一脸大胡子的任充,万分惊喜。
“路上因为些许小事耽搁了,让兄弟着急了。”
任充一笑。
他和山士奇赶到东京后,知道时迁定会来张家附近,便派山士奇,一直在张家附近等候。
果然,看到行踪鬼祟的时迁,山士奇稍一出手,便探出了时迁的底细。
“哎啊!小弟着急算不得什么,不过如若哥哥再晚来一步,只怕那张教头,就要着急了!哥哥不知,今晚……”
见到任充,时迁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地了。当即,就把高衙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什么?那撮鸟胆敢如此无礼!时迁兄弟带我去,看我一棍打烂这厮狗头!”
听了时迁的话,山士奇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浑铁棍,起身就要去找高衙内,却被任充一把拉住。
要说高衙内那腌臢畜生,倚仗他那干爹高俅势力,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惧怕他的权势,都叫他做‘花花太岁’。
这样的猪狗,死不足惜!
不过,高俅对这个螟蛉之子,却是宠爱有加。
高衙内死不足惜,不过这厮死了,高俅少不得全城戒备。
自己此行,意在取出娘子,岳丈一家,暂且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拉住怒气冲冲的山士奇,任充转头,对时迁道。
“此事,还要有劳兄弟,辛苦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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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寒冬天色,却无月光。
听得谯楼禁鼓,却转初更。
张教头双目无神的,盯着桌子上的油灯,神情恍惚的叹了口气。
命歹啊!
自己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好好的一个家,眼看就要完了。
这几日,太尉高俅那里,已经派人前来逼迫,大祸就在眼前了。
也罢!
如若真到那时,女儿以死明志,只剩自己一人孤寡,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大不了,同女儿一道去了!
刚刚打定主意,就听里屋中,又传出了窸窸索索的啼哭声,原本已经老态龙钟的张教头,愁容更显。
“沙沙沙……”
就在这时,自家的窗梁,似乎被人轻轻刮了几下。
张教头大惊。
到底是禁军教头出身,虽然因为年岁已高,张教头已经许久不曾动武了,不过,害怕女儿有危险,张老教头还是抓起一旁的花枪,打开房门,跳了出来。
借着屋中暗淡的油灯光亮,张教头只见,自家窗外,立着一个瘦小枯干的汉子,正嬉皮笑脸的,对自己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