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的遗嘱。
这个消息不亚于惊雷,炸在秦关原本就不太平静的心湖,他震惊地愣在原地,好几秒都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的事?
岳父居然立了遗嘱?
秦关真的不知道,他压根从来没听过——岳父母只有徐如意一个独生女,他们的财产理所当然会归徐如意所有,立什么遗嘱?
但,眼前两个警员一脸疑惑,他们四只眼睛在秦关脸上扫来扫去,恨不能生出爪子,似乎要扒开自己的内心,查看个究竟。
他们显然是在盯着他的反应。
秦关瞬间明白了——他们是在拿这个试探他。
这应该是警方刚刚查到的信息,还没确定。
或者,是徐如意告诉他们的?
“怎么,你都不知道你岳父的遗嘱啊?你没看过吗?”那年轻警员笑,目光颇有深意地盯着他。
秦关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这个消息是从徐如意嘴里出来的,那八成是假,问题是,徐如意为什么现在突然地出这一招?这招的目的何在?
这段时间来,秦关已经领教到了徐如意的厉害,她的每次出招,目标都精准地指向他。
这次她是要做什么?
他得防,得提前防,但必须要弄清楚她的进攻目的才能防得了。
而万一,他是说万一,遗嘱是真的呢?
也有这个可能的——秦关垂下眼睑,将记忆深处某个冒头的暗流轻轻推开,再次告诫自己不要受职业习惯影响。
按正常逻辑,岳父母只有徐如意这么一个独生女,不需要立遗嘱,而且岳父从来不会防着他。
但岳母会。
会不会,岳父是在岳母的怂恿下立的?
那这个遗嘱的时间就得超过两年了——这么长时间,他怎么从来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
这份遗嘱对自己不利?
秦关内心翻江倒海,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究竟,但面上平静淡定,他眨眨眼,从容地看着眼前的两个警员——他们还是太年轻了,窥探得也太赤裸裸,这招对别人或许有效,但是对他秦关没有用。
“遗嘱?”
秦关“疑惑”又“茫然”地皱眉,很自然地在大脑中“搜寻”、“思索”:“我还真没听我老婆说过呢,是她告诉你们的吗?什么内容?是否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你不知道?她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告诉你吗?”那年轻警员显然根本不信秦关的话。
他笑,目光仍沉甸甸地架在秦关脸上,“遗嘱可是五个多月前立的,那时候,你老婆还不知道你跟戚敏婚外情的事吧,她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五个多月前?
秦关假装震惊,脑子里已经在飞速计算——岳父是四个月前去世的,也就是说,他在去世的前一个月立的遗嘱?
那个时候,徐如意确实不知道他和戚敏的事。
应该是不知道——那时候她还睡在主卧,和他很亲密,什么都会跟他说,偶尔夜里女儿闹着要妈妈,她安抚了孩子还会过来钻进他的怀抱。
那个时候的她,和戚敏的关系也相当不错——每次,她去事务所,和戚敏亲热交流,戚敏来家里她也很客气,她还主动买礼物送给戚敏。
就算“友情”是演的,对他一定是真的。
这一点秦关可以百分百肯定,一个女人再怎么能装,身体是断然撒不了谎的。
也就是说,五个月前,在徐如意根本就不知道他出轨戚敏的时候,岳父立遗嘱了?
那徐如意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非常关键——秦关静静在心头梳理。
“秦关,你真的没看过?里面所有跟你有关的内容条款,你全都不知道?”那警员见秦关不说话,他再次逼问过去,目光粘在秦关脸上,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微表情。
里面的内容条款一定和他有关。
俩警员不断刺探的目光看得秦关头皮发麻,心里更像猫抓了一般——和他有关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他当然想知道,但他清楚对方一定不会说。
这俩年轻人要的,是看他的反应:“你太太没告诉你吗?她为什么不告诉你?你对你岳父立遗嘱这事怎么看的?你不是说他待你就像亲生父亲一样吗?怎么立遗嘱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秦关被逼问得实在有些烦躁了。
如果不是他努力压制情绪,此刻他可能暴躁地骂过去了,无凭无据的,凭什么上门来质问?这算什么?问讯吗?手续呢?
但他没有这么做。
即便心潮汹涌,但不该犯的错,他绝对不犯——警方正是没有找到实质性证据,才会过来如此的旁敲侧击,他能上当?
他们就是在等他先做出反应。
如果他慌了,他着急,他辩驳,甚至,他崩溃,骂,闹,那么,他都输了。
这些雕虫小技——他可不是他那些愚蠢的当事人,他是从小就会把情绪深藏在身体里、死死关牢它的秦关。
终于,那俩警员泄气了。
“行吧,那你去拿U盘吧,”其中一个说,“你开自己车吧,我跟在你后面,不介意吧?我们俩昨晚没怎么睡,我要开车,他想在后面睡一觉。”
秦关能介意吗?
他没有开口,等两个警员离开,电梯下落,秦关才咬着牙,恨恨地狠狠地甩上门。
门一关,他方才的铠甲便纷纷掉落一地,他抓起沙发上徐如意的一件薄薄的风衣外套,生生用两只手将它撕裂。
遗嘱。
他还没找到不利于徐如意的证据呢,就半路突然地又杀出个遗嘱来了?
这遗嘱在哪?遗嘱里到底写着什么?
更可怕的是,那个女人明显在一点点地放出手里的牌——她彻底否认戚敏回来过,她偷了他的那双黑丝袜,她还拿走了戚敏的手机!
秦关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这两样!
而且,他还知道,她曾经跟踪他,追查过曾德美。
她追查得怎么样?
那个跑掉的假的曾德美,徐如意会不会知道对方的下落?
就算她知道——秦关死死咬着牙,死死盯着电视柜上摆放的徐如意照片,盯着她浅笑的脸,手中的风衣再次寸寸撕裂开——她绝不会告诉他,让他找到曾德美,然后洗脱自己的嫌疑的。
这个女人要的,就是捏住他的喉咙。
现在,又冒出了一个遗嘱。
她手里到底有多少张牌?
风衣已经撕烂,秦关垂下眼看着它,才觉得堵塞的心头缓缓疏通,敞快。
他深呼吸,调整状态,打开门,便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下楼,开车,直奔岳父母曾经的房子,嘉园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