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兵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孙忌你想对本神主动手不成?。”
许鬼王在一侧“铿”地一声拔出锋利的长刀,对着孙忌道:“孙老鬼,平日里你借着教主的名义狐假虎威的,咱兄弟也没有说什么,但你要是对神主动手兄弟们可不答应!。”
孙忌没有理会许鬼王,盯着沐兵缓缓道:“是神主先枉顾教主法令。”
其余的人没有说话,或低头不语或站在一旁观望,也有人慢慢站到了沐兵身后。
孙忌面色难堪,直到自己的一个亲信也走到另一边,他脸色变得铁青。
沐兵哈哈大笑,傲然走到孙忌面前,神情极为肆意的道:“这岭北道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士绅大族鱼肉百姓,要不是我教圣母临世,济世安民,那些人哪有那么多快活日子?如今我们有难用他们一用又有何妨?”
孙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冷冷的道:“你可知冲动做事只会让我们多年的筹划毁于一旦。”
沐兵冷哼道:“那也好过你们这样枯等!。”
孙忌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沐兵你简直执迷不悟。”
沐兵也不在意他直呼自己的名字,笑着道:“本神主在遂州多年,如今万事俱备眼看马上就要彻底掌控遂州,放弃?不可能,教主那边若是惩罚本神主自会一力承担。”
“好。好。好。”孙忌指着沐兵连说三声好,嘴唇颤抖的道:“我无法劝醒你,是我的错,我回总坛去,但我要带走那些东西,你总不能阻拦我吧?”
“可以,孙鬼王慢走。”
孙忌走后,剩下的人都看着沐兵,沐兵摆摆手,平静的道:“都下去安排吧!”
待人都走后,一道身影从后面走过来道:“神主,我们真的不走了吗?
沐兵眸子里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缓缓道:“走?你当朝廷的人都是吃干饭了吗?启动备用计划,通知陈丽。”
旁边的人躬身称是。
另一边。
“公子,需要我先行,去探探那王福吗?”
“不用,我们加速前行,直接去找他。”
“听公子的。”
又过半日,三人正歇脚吃干粮,前方走来一群人,他们有穿着富贵的商人,有身穿儒袍的学子,亦有衣衫褴褛的人,或互相搀扶,或抱怨愤骂,却都往一个方向走。
“怎么回事?”
宁时道:“公子,我去问问。”
孟谷点了点头,片刻宁时快步的走回来,开口道:“公子,他们都是听说郑大人到了遂州,去告状的。”
“告状?”孟谷看向那近百人的队伍,幽幽的道:“看来神王庙的人已经出手了,时不待我,大力,宁时,我们上马赶路。”
“好,少爷。”
“公子,怎么这么确定是神王庙的人?”
孟谷边上马边解释道:“县官不如现管,一般只要不是什么生死仇敌,在上面有检查的时候,一个地方的各个部门会不约而同的选择维持太平,他们就好比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再有,遂州虽说贫富差距大,百姓却没有到那种走投无路的地步,这样能把这些不同阶级的百姓聚到一起还让他们神情激愤的除了神王庙这种宗教,其余的很难做到,遂州怕是已经乱起来了。”
“少爷,他们会做什么?”
“无非就是把水搅浑了,再浑水摸鱼。”
“怎么又是这样?。”
“方法不怕一直用,就怕没有用。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公子,是什么?。”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郑大人那边已有准备,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事,先赶路,驾。”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公子说的是,驾。”
“驾。”
骏马奔驰,尘土飞扬。
天色逐渐暗沉,等到了遂州城外天色已经大暗,遂州城上人影绰绰。
宁时眯了眯眼睛,开口道:“一州城城墙怎么纪律如此松散,要是将军在,这些人都该打军棍。”
“少爷,那些人好像在私斗,要直接亮牌子进城吗?。”
孟谷静静地看着黑夜的城头,片刻后才道:“非常时行非常事,找合适的地方,你们带我悄悄入城。”
宁时点头,说道:“公子,那我先去探探路。”
孟谷道:“我跟大力把马匹安置一下,稍后在这里等你。”
“公子放心。”
王家的棺材铺略显陈旧,坐落在遂州城偏僻的地方,由于三代都是做棺材的,平时仿佛被众人刻意遗忘。
做着为逝者带去最后的体面的活儿,却也让生者对其敬而远之。
棺材铺门口有棵大槐树,枝繁叶茂,在炎炎夏日的午后确实带来了几分难得的凉快。然而,在旁人眼中,这槐树的存在让棺材铺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气,特别是晚上。
屋里王福从梦中惊醒,看见床边的人影下意识的惊恐出声:“你们是什么人?”
那一瞬间他的手无意识的抓住身下的被子,很快又悄悄松开。
孟谷注意着他的动作,突然开口道:“你好像并不意外半夜有人来找你?。”
王福嘴角小幅度的抽搐了一下,小声的嘀咕:“来都来了,难不成我大喊一声就能当你们没来过...”
宁时道:“少贫嘴,还不穿好衣服,大人有话问你。”
王福快速的看了孟谷一眼,然后摸索着穿起了衣服。
“不知这位大人是...”
“本官钦差副使孟谷,王福,你似乎并不意外有人半夜来找你?”孟谷亮了腰牌,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次话中带着凌厉。
“小人,拜见大人。”王福连忙拱手行礼,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自从...自从魏王爷的事发生后,经常有人半夜来找小人,小人也是很冤啊,本以为接了个大单,没有想到是个大麻烦,大人,您看,这就是我接的单子,这一单够我做好几单,小人就不该贪这个财,小人真是后悔啊。”
“你让本官很意外。”
“啊?”王福还在展示手中的票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头正好与孟谷对视,孟谷眼神淡淡。
缓缓说道:“在第一次听魏亲王之事的经过时,本官就注意到了你,你不管是出现的时间时机还是之后的处理工作都很恰好。你自己也说本官不是第一个来找你,据本官手上的所掌握的消息至少有三波,他们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们为什么找你,还有你是怎么在这些人手里安然无恙的呢?”
“大...大人,这小人如何得知啊!小人就是个做棺材的,”王福干巴巴的说:“而且小人这个一个小人物,不值得各位在小人身上浪费时间。”
孟谷面色一冷,开口道:“遂州只有魏郡公一个爵位,郡公的东西岂能随便制定,特别是身后之物,王福你的回答若再前后矛盾,无法自圆其说,少不得本官治你个欺官之罪。”
“是,大人...”王福态度十分良好。
显然这是个心态好,十分难缠的人,与孟谷从前遇到的要问话的人都不一样,孟谷的不自觉的露出笑眯眯的表情,正要开口。
刘大力突然闪到他面前,宁时一把把王福拎到一边。
“彭”一只冷箭订在王福前方的桌子上,孟谷抬眼看去,就见四个如同鬼魅的身影飘到院子里,再飘向几人。
刘大力和宁时的武器早已出鞘,一人迎了上去,另一个紧紧的护着孟谷,孟谷则是看向王福,没有错过王福脸上的变化。
“嗖嗖嗖”又是几声破空的声音,目标孟谷三人,刘大力一一挡下,那边一个正在和宁时对打的人突然看向王福这边,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时又有冷箭直射孟谷,刘大力挥刀去挡,王福神情突然惊恐,走出了刘大力的保护圈。
“王福。”
孟谷只来得及喊一声,一只无尾的利剑已经直直的插在了他的心口,王福软软的倒下,黑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几个鬼魅人影见状立即撤退,宁时飞身去追,孟谷连忙道:“宁时,穷寇莫追,站到高处注意他们去的方向和动静即可。”
宁时点点头,几个纵身跃向高处
孟谷上前查看王福的伤势,拿出来的药还没有入王福的口,王福就死了,他的手一直指着一个方向,死不瞑目。
好在王福喜欢住在棺材铺,晚上学徒各自回家,这里没有别人。
孟谷叹了一口气,帮王福闭上了眼。
宁时走了进来,说道:“公子,他们行踪诡秘,没有固定方向。”
“王福是认识他们的,若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让他们选择将王福灭口,那么这一路一直有人跟着咱们。”
宁时和刘大力对视一眼,刘大力道:“少爷,我和宁时这一路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就算是像宁大将军那样武功绝顶的人跟着,我们也不可能一直没有发现。”
宁时点头认同。
孟谷道:“那就只有另一个可能了,他们一直监视着王福,最近来找他的不止一个,偏偏我们来了王福就被杀了,王福会告诉我们什么或者他们想告诉我什么。”
刘大力突然插嘴道:“少爷,会不会是那棵槐树啊?他一直指着树。”
“嗯?”孟谷顺着刘大力说的看向外面又看向王福的尸体,王福的手指着东方方向,方才他一直在想东方有什么,甚至推理了很多典故,却忽略了这个方向的东西,会这么简单么?
孟谷想了想,对两人道:“我们去看看那棵树。”
经过三人的一番查看,最后宁时在一块伪装的树皮下拿到了一块刻有复杂花纹牌子。
“这是?”孟谷仔细的摸着上面的花纹,最后将他收了起来。
“宁时把这里的事情跟郑大人报备一下,另外,明天一早,我们去魏亲王府拜访。”
“好的,公子。”
次日一早。
孟谷先让宁时给王府送去拜帖,然后三人往王府方向走去。
路上刘大力凑到一旁小声的对孟谷道:“少爷,我们去魏亲王府会不会遇到那个丽县主啊,那天知道了她那么大的秘密,她会不会找我们的茬儿,然后发生各种不能说的事?”
宁时听了一脸八卦的看向孟谷。
孟谷十分无语的说:“大力啊,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先不说我们是外男,正常情况下她根本不会出来招待我们,再有,你家少爷我是外派之官,身负皇命,钦差大人也到了遂州,她不蠢,魏亲王府的人也不会那么蠢。”
刘大力嘿嘿的笑不说话,孟谷无奈道:“哪有那么多狗血的事?。”
八卦故事听多了就容易多想,至于从哪儿听的自然是小灵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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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亲王府起建时完全按照郡公的规格修建的,陈魏是死后加封,王位世袭,在丧期这建筑规格都是不能动的。
魏亲王府大门庄严肃静,再加上还未全撤的白绫,给人很强的肃静感。细看之下高耸而宽敞的门楣中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门前铺设大面积青石板,又无不显示着它的尊贵。
正门大开,孟谷几人被王府管事迎了进去,这个管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发须中有不少花白之色,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待到正堂外,县公陈谦,陈意,陈敏亲自出来相迎,以显得对朝廷的恭敬。
“大家不要站在这里啊!孟大人里面请。”
“主人相邀,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
“请...”
“请。”
一进大堂,便见堂上左右各站了一人,看那模样似乎是站值的下人,见几人进来左边的那位立马迎了过来,作了一揖后,恭敬的道:“三位少爷好。”
随后面向孟谷,十分规矩的又施了一礼:“见过孟大人。”
孟谷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另一个人,那人中规中矩的站着,目不斜视态度极其规矩,规矩重的人家,大部分原因起始于当家人的手段,就如当日的刁家,而孟谷一路走来,王府偷偷张望的下人不少,这个人感觉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再加上陈意三人入门第一眼下意识的看向他,不知何许人也。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