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已经行了半月,除了一场大雨耽搁了半日,余下时间竟都十分顺利。
元宵知道这个时代行路不似现代,吃饭、住店时常难排布得开,便是行路说不得都要辨不清方向走错道。
扣儿和元宵没出过远门,车夫吹嘘着做事容易,可头一遭安排住宿便生了小波折,闹得几人差点要夜宿城外。
之后,康允泽便将安排行路的活接了过来,他也是头一回上下打点,初时却不见忙乱,两日熟手之后更是安排得妥帖。
只是越往西面,气温渐渐地低了下来,元宵和扣儿不得已从箱底翻出了厚衣服来穿。
扣儿窝在马车内,也不掀帘子了,毕竟看了几日的黄土高山,哪还有什么新鲜劲儿。
转眼到了珙阳地界,这一处正是三皇子的封地,恰逢三皇子出行,官道被封,只能另外寻路。
这官道西侧还有一条路,叫做民道,也称小官道。但凡官道遇事堵了,寻常百姓就走这条道。只是这条道其中一截被雨水冲毁,要改道行一段山路。
康允泽盘算了下日子,等在此处也不知官道要多久才通,思量之后便决定从民道走。
走到一半就见有差役拦在一处,不少民夫搬石运土抢修道路。
那差役见他们,指着往山上去的一条道,说道:“从此处上山,翻了山头就能绕到原路上。只是现在天色渐晚,你们得加快脚程,山上偶有野畜出没,寻常的獐鹿还好,要是碰见大虫可就不好了。”
康允泽拱手谢过,吩咐了车夫,调转马头往山上去。
因着差役的提醒,一马一车都加快了速度。这处从前民道未修通的时候,也常有马队拉货,山路虽然宽敞,但落石甚多,驾车起来很是颠簸。
马车里头,扣儿捂着胸口,一阵一阵地反胃。早起喝粥的时候配了酸菜,如今那酸味反了上来,让她忍不住想呕。
元宵一边拿了薄荷油放在她的鼻下,一边捉了她的手臂按住内关穴:“且忍一忍,若真想吐了,我便让他们停下。”
“鸢儿那死丫头难得聪明一回,早知道这样,我也宁可留在府里,这都什么破路...呕...”扣儿说着,车轮压过石子又是一颠。
元宵按着穴位的手又重了几分:“行了,别说话了,等会儿真吐出来。”
又行了半刻钟的时间,一个垭口处围了两辆马车,把路堵得严严实实的,前面的情况也看不清了。
元宵察觉出马车停了,撩开帘子往外看。
前头一队车马下来几个人,身形矫健,走路的步伐暗藏劲道,眼神带着几分审视与凶狠,一手还按在腰间大刀的刀柄上,哪里有半点寻常行商的模样。
康允泽也一眼瞧出了不对,右手悄然握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扣儿也不顾得恶心,压在元宵的肩头,乌溜溜地眼睛瞪圆了,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救命!”
“啊!”
方才下来的一个大汉抽刀砍向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夫,那车夫大声呼救,往后一仰,虽躲过了第一下,但第二下仍是砍在他的腿上。
见了血,马车里女眷的呼声也响了起来。
元宵和扣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都说西边民风彪悍,真真是眼见为实了。
康允泽抽了剑,回身极快道:“你们就在此处,小心顾着自己。”
他说完这句话,夹紧马肚提剑向前。
山风呼啸而来,吹得四周的草木沙沙作响。康允泽身下马步急促,手中长剑 “唰” 地刺出,寒光凛冽,恰似一道惊电划过山间。
靠他最近的土匪眼角瞥见康允泽,嗤笑一声:“小子也敢多管闲事!”
他挥舞着一把厚重的大刀,嗷叫着率先扑来。
康允泽眼神如隼,不躲不避,待到那大刀携着呼呼风声劈至头顶,他身形陡然一转,侧身避开凌厉一击,手中长剑顺着刀身蜿蜒而上,“叮铃” 一声脆响,剑与刀碰撞出火花,震得那土匪虎口发麻,手臂一颤。
忙着劫掠车队的山匪见状,一左一右包抄而上。
康允泽纵马而行,灵巧如鬼魅,未让一刀靠近自己身侧,反而长剑轻舞,两下划破了那包抄山匪的左膀右臂。
“噗嗤”一声,康允泽那剑又精准地刺中瘦高土匪的肩胛,那人惨叫一声,大刀脱手落地。
不过片刻,三个山匪竟然都在康允泽面前落了下乘。
最先砍了车夫的那个山匪心中暗叫不好,这是哪里来的小子,竟这般能打!
他们是惯匪,早在珙阳就盯上了这一车队。不仅货物行囊众多,还有不少女眷,跟着的护卫却少。劫了这队车,少不得能狠狠赚上一笔。
谁知道竟然会横生枝节!
他四下一看,注意到后头元宵她们坐着的那架马车,眸中精光乍现。他几乎不作他想,抽刀就往马车那边疾步跑去。
元宵在那山匪目光望向自己的瞬间,心头猛地一跳。这样大的马车横在路中,要想转头实在艰难,那人要来,他们几乎避无可避,必须跑!她抽了靴子边藏着的匕首,一拉扣儿的手臂,疾声道:“快跳车,往回跑!”
元宵跳下马车,后头跟着的扣儿反应不及,下车一个踉跄扑倒在元宵身边,连带着元宵也摔倒在马车旁。
两人仅仅耽搁了这一下,那跑向他们的山匪就快步要到眼前。
“啊!!!”扣儿只管惊声尖叫,紧闭了眼睛不敢去看。
康允泽被两个人拦在那处,手中的剑刚刺入一人前胸,就听得这声惨叫。他同马车相隔甚远,根本赶不及去救人。
他遥遥看见两个丫头瑟缩在刀下,来不及拔剑,一个鹞子翻身,捡起山匪落在一旁的砍刀,用尽力气朝那个山匪扔了过去。
扣儿尖叫着持续了数秒,扬起的刀迟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紧闭的双眸忍不住睁开。
打眼就瞧见刀尖穿透那个面目狰狞的山匪的脖子,一刀毙命,让人死难瞑目。“咚”的一声,那人栽倒下来,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裙角。
“啊!!!”刚断了的叫声又再度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