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颜鹤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
经过岁月的磋磨,纸张上的字有些磨损,但勉强能看得出写了什么内容,右下角常捏着的地方损伤得更厉害,是因为经常拿出来阅读的缘故。
上面的字体,想必也是他不想温滢写下的内容在岁月的磨砺下消失,所以描了一遍又一遍。
纸张就变得残败不堪。
尽管不是原稿,可温语荞也认得出来,那就是温滢的字。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从颜鹤勋的手里颤抖着接过那张纸。
她看着上面的内容,视线渐渐模糊。
【阿勋,或许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侯,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原谅我,我实在懦弱,疲惫,痛苦。人生一梦,不过弹指一挥间,今生你我之间的对错,纠葛终随着我的离去,消失无痕。我想告诉你,此生与你相爱,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我曾无数次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了你。如若有来生,我会向神明祈祷,早点遇见你,我只做你的妻子。答应我,好好生活。爱你的阿滢。】
看完了之后,温语荞已泣不成声。
原来她的母亲在临死之前还念着这个男人。
可是为什么?
既然这么放不下又为何要和他分开?
她满面悲色,心头像聚集了千万只蚂蚁,啃食着她的心脏,疼痛难忍。
泪水一滴一滴地掉在纸上,她愤恨地问颜鹤勋:“什么对错?你和她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往?”
“你想知道?”
颜鹤勋强压着嗓音里的颤抖,从她手里拿回温滢的遗书小心翼翼地折叠好,重新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他坐回到沙发上,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那我便告诉你。”
“我和阿滢是在英国街头相遇的,那时候,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鲜活,热情,灵动,怀揣着梦想在英国边摆地摊卖自己设计的饰品边求学。”
“我那时正好在英国创业,创办了Y.shine这个品牌,没靠家里,步步维艰,设计出来的作品无人问津,一度到了想要放弃的时候。”
“直到我遇到了阿滢,她在珠宝设计上,天赋极高。”
“我看了她设计的作品,当即就决定邀请她来Y.shine做设计师。”
“她那时还不肯,警惕性极强,生怕我是骗子。”
“直到我把我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摆在她面前,她才愿意相信我不是个坏人,答应跟我去Y.shine看看。”
说到这儿的时候,颜鹤勋想起那些记忆,欣慰地笑了。
“一番交流后,才发现我们俩的设计理念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想把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融入设计中,推到国际上,展现我们中式文化的美。”
“她为人爽快,当即就答应了我的邀请。”
“在英国的那段日子,我们俩挤在十几平米的工作室里,努力追求我们的梦想,晚上设计作品,白天去热闹的街区摆摊,没钱就啃干面包片,赚到了钱就去吃大餐。”
“后来,英国举办了一场设计大赛,我激励鼓舞她去参加。”
“果然上天是不忍心埋没任何一个人才的,她的设计一举夺魁,名震珠宝设计圈,自那以后,珠宝设计圈人人都知道了来自东方之国,横空出世了一位天才设计师Ying。”
“而我们品牌Y.shine就此名声大噪,彻底打开了知名度。”
“我的身价也跟着阿滢水涨船高,我们的作品被大众接纳,喜爱,追捧。”
“成名之后,阿滢说她不想露面交际,只想专心做设计。”
“我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找了职业经理人替我们打理公司。”
“我们隐退幕后,只做设计。”
“长时间的相处,其实我早就爱上了这个浑身充满魅力的女孩,回国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向她表白求婚,原以为没有什么希望,因为她说过,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我没想到她答应了。”
“后来,我们如愿结婚,举办了我想给她的盛大完美的婚礼。”
“嫁衣和凤冠都是我亲自设计的,特意提前了一年找绣娘,找金匠打造而成,婚礼那天,如我所想,她就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而且,是我的新娘。”
“我的人生没有哪一天会比那天幸福了。”
温语荞听着他讲述和温滢相遇相知,一起在异国他乡打拼的经历,能够想象得到他所说的,温滢鲜活的样子,那时候的温滢,肯定有着对生活对梦想无尽的热爱。
不像后来,她万念俱灰,什么活下去的念头都找不到了。
她平静着望向他:“后来呢?”
“我们婚后两年,婚姻甜蜜,Y.shine蒸蒸日上,原以为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可有一天, 我收到了一个匿名日记本,我认得出,那是阿滢的字,记录着她的少女心事。”
颜鹤勋似是不愿提及这本日记本似的,他的表情变得怪异,甚至还有点恼怒。
温语荞心中明白,那本日记本或许就是他们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她没催着问。
颜鹤勋勉强平复好彻骨的刺痛后,声音暗哑到了极致:“我看了她的日记本才知道,她心里一直爱着的另有其人,而我不过是那人的替代品罢了。”
“什么?”
温语荞大为震惊,温滢在他之前爱过别人?
“你也不相信对吧?我何尝愿意相信?”
颜鹤勋的嘴角挂满了苦笑:“我为此每日醉酒,没法接受这个事实,终于在一次喝醉的情况下,我拿着那本日记本摆在了她面前,我期待她能说些否认的话。”
“可是没有,她承认了,那本日记本的确是她所写,上面的每句话和每个字都是她的真心话。”
温语荞神色凝重,她不相信温滢是那种脚踩两只船,玩弄别人感情的女人。
“那日记本呢?”
“我早就烧了。”
颜鹤勋说道:“从那以后,我们的夫妻感情出现的裂痕,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她搬出了颜家,什么解释都没有。”
“而我也有我的尊严,我们分居了一年。”
“我不明白,难道在那两年的婚姻里,我们的甜蜜都是假的吗?她的开心和幸福都是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