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欢在榻上倒腾了半天,总算是寻了一个舒适的睡姿,休息了一段时间。
虽说慕思欢让余妈妈起夜的时候叫醒自己,不过余妈妈始终是心疼她的。自己被痛得醒了,也不想打扰了她来。
漫漫长夜,余妈妈来来回回清醒了好几回,都是自个儿忍着痛又浅浅睡去的。
好不容易盼着一缕晨光闯进屋里来,余妈妈立是不想再强迫自己入睡了。她直起身来,便是靠在床头看着慕思欢出了神去。
余妈妈见慕思欢一双脚折在空中吊着,心下感动之余,眼底亦是蹿出了点点泪花来。
小姐乃千金之躯,何必为了她这个奴婢而损坏了自己的身子呢。
慕思欢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关心的望向了余妈妈来。
她见到余妈妈脸上那团白色的药膏,又是想起了余妈妈可怕的伤疤来。她恍神之间,立是一股子愧疚之感涌上了心头。
她当真是把余妈妈害得惨了!若是这伤疤不好,叫她何颜面对余妈妈呢?
于余妈妈来讲,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幸事了。这脸毁了便是毁了,是万万不想叫慕思欢为了她的残貌而伤神的。
她早已是个人老珠黄的模样了,哪还有什么爱美之心哟。
不管余妈妈是何想法,慕思欢已然是揽下了一身罪责,满心愧疚得很。
慕思欢见余妈妈清醒得很,立是将心里那几分困倦之意挥扫了去。
“余妈妈你待在屋里哪儿也别去,我去去就来。”
她说话间已然穿好了鞋,想出去叫寺里的和尚弄些吃食来。
她一开房门,便见邢峰立于房门之外。猝不及防之下,她的心立是被吓得狂颤了一下。
“小姐有事?”
一看到邢峰似是在外守了一夜的样子,慕思欢心里顿是有了一些歉意。
她一人之行,却是牵扯连累了好些人来。纵然发生的这些歹事不是她心之所愿,可归根结底,也是跟她有些关系的。
面对邢峰这冷硬的问话,慕思欢略微有了些尴尬。
“我正想着去寻些吃食来。”
“外头阴冷得很,小姐回屋歇着吧,万事有属下代劳。”
邢峰的这番话,全然落在了一个调子上。他说完便是自顾自的离开了,半点儿不顾及慕思欢的意愿。
他这副冷然模样,比之外头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叫慕思欢讪讪得很。
说起这外面的空气,全然一股烟熏气味。实在好生难闻,叫人难以呼吸得紧。
邢峰便是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守了一夜吗?
慕思欢挥手扇了一扇,发现毫无作用,便是关上房门出了院门来。
她此番出来遥遥一望,便见她昨日居住的房子已然成了一堆焦黑色的废墟。
院后两棵临近的小树也是被烧焦了,只剩下了满目焦黑光洁的枝丫。
不过一夜之时,这昨日之景便与今日之貌全然不同了来。昨日火势造就了如此废墟之景,倒是不知其令了多少人劳心劳力了来?
话说这昨日火势之大,哪是这断断续续的水源能扑灭的?众人见人也救出了,便只留了些人预防火势蔓延,任得这房子烧毁了去,再做善后工作。
好在这房子与周遭树林尚有些大的距离,只有离火源最近的两棵小树烧了起来,并没有蔓延到周边去。不然这些和尚便是不眠不休的忙上一个日夜,也是拿这大火毫无办法的。
慕思欢心里唏嘘了一番,便是转身回屋去了。
这房子都被烧得没了,哪里还能留下蛛丝马迹与她?昨日那些碗筷已是烧得没了,单凭她一面之词说自己中了迷药,又有谁会理她呢?
方氏如此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其之痛脚,予她狠狠一击呢?
慕思欢不知道的是,就在昨日,她已经暴露方氏最大的痛脚了。
方氏当真不在乎慕思妤的名声吗?她只有慕思妤这么一个亲女,怎么可能不顾念着慕思妤半分呢。
她一直以为慕思妤只是一时犯傻,不知所谓的与人密谋了一场私奔而已。可她昨日见了慕思欢那般信誓旦旦的模样,立是慌了心神,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慕思妤乃她亲女,她自是对她万份信任的。不过她现下着实不敢肯定,慕思妤有没有欺骗于她了。
从她发现那件事到现在,她都是听的慕思妤一人而言。现下陡然起了变故,被慕思欢这般信誓旦旦揭发了来。方氏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判定这其中谁真谁假了。
她再不敢加码同慕思欢开这场赌局了。万一慕思妤真犯下了那不耻之事……
方氏半点也不敢往下想了,只觉得心慌意乱得很。她如今束手束脚的,哪里还有心思算计慕思欢呢?
她现下唯一怕的,便是一个不慎,落得满盘皆输了去。
慕思欢回房不久,邢峰便是从厨房里端了两碗清淡菜粥回来。他这手提着个菜篮子,另一只手还提了桶热水。
邢峰进屋放下东西,慕思欢立是嗅到了他身上那股子烟熏之味。心里亦是越发肯定,邢峰昨个儿在外守了一夜了。
慕思欢还未及道谢,邢峰便是一番请退退了出去。
慕思欢有些无语他的清冷性子,只得嗅着那屋里的余烟摇头笑笑。
慕思欢用热水洗过脸,便是端起了吃食来喂余妈妈。
余妈妈因得脸上伤痛,连张嘴喝粥都是困难得很。她已是此般模样了,慕思欢自是不能放任了她去。
慕思欢拒绝了余妈妈自个儿用膳的心思,仔细吹冷了菜粥,才小心翼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余妈妈。
余妈妈嘴角不时撒些饭汁出来,慕思欢也是小心谨慎的擦拭,生怕碰着了余妈妈的伤口去。
此般贴心照顾,好像慕思欢是余妈妈的亲生闺女一般。
余妈妈起先还咀嚼了一两口吃食,后来那脸面实在被牵扯得生疼,饭食一喂入口,她便是直接打个囫囵往下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