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书芸看着这一幕，心里叹了口气，带着姐妹俩去买汽水。
“外婆，我不要汽水了，我想要牛奶。”小丽说道。
“我也不要汽水，我想要面包。”小娟也跟着说。
孟书芸向来疼外孙女，一听这话，爽快地付了钱。
可姐妹俩买了面包和牛奶，却都小心翼翼地放进包包里，不吃。
孟书芸觉得奇怪，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给那个小男孩留着的。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说：“面包和牛奶不吃，放到明天可就坏了，也没法送人了。”
姐妹俩当着孟书芸的面商量了一下，决定现在就给小男孩送过去。
孟书芸被姐妹俩拉着，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好在有自行车，姐妹俩在前面指路，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小男孩和他奶奶的家就在学校后面，姐妹俩指着不远处的牛棚，大声喊道：“外婆，就是那儿！”
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一个妇人尖锐的叫骂声，伴随着藤条抽打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个小畜生，胆子越来越大了！老娘的钱你也敢偷，死老太婆把你捡回来，就是来我家讨债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好心给你口饭吃，把你养这么大，养出个白眼狼来了！”
日头西斜，天边染上一抹昏黄。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砰”响，一个小小的黑影从那破旧的牛棚里被狠狠踹了出来，如同一袋被丢弃的杂物，重重地甩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紧接着，一个身形粗壮的妇人迈着大步从牛棚里走了出来，妇人手中握着一根柳条。
她面色阴沉双眼圆睁，凶神恶煞的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瞪着地上的小男孩，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说！以后还敢不敢偷老娘的钱了？不说，我今天就打死你！就算闹到公安那儿去，也是我有理，你这个小偷，公安肯定先抓你！”赵惠扯着嗓子，声音尖锐。
小军，他匍匐在地，双手撑着地面，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咬着牙，费了好大的劲才艰难地爬起来，稚嫩的脸上满是尘土，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他的眼神凶狠得如同荒野里的狼崽子，直直地盯着妇人，小小的身躯散发着倔强与不服输的气息。
“我没有偷，钱是我借来的！是你，抢了我的钱！”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声吼道，声音里透着坚定。
村里干完农活回来的邻里邻居们纷纷围了过来，脸上带着惊讶与关切。
“小军呐，你就跟你伯母认个错吧，再这么犟下去，吃亏的还是你啊。”老者，拄着拐杖，语重心长地劝道。
“赵惠，你也别太过分了！你瞧瞧这孩子，都被你虐待成啥样了，都快不成人样了！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妇女，满脸愤慨地指责道。
“你们老赵家穷的叮当响，怎么可能有二十块钱的存款？赵婆子都快不行了，你们还不带她去看病，在这儿打孩子，真是没良心呐！”人群中又有人高声喊道。
赵惠的妇人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手中的柳条猛地指向地上的小军，扯着嗓子叫嚷道：“我给他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你们要是这么好心，这么看不惯，就把他接回家去养着啊，我半句怨言都没有！
后娘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又不是啥金贵的城里人，捂捂就好，看啥病？都说我家穷了，哪来的钱看病？
你们谁要是爱管闲事，有闲钱，就带她去看！”
小军听了这话，眼眶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他爆呵一声，像一头愤怒的小牛犊，不顾一切地朝着赵惠撞了过去。
可赵惠身形粗壮，只是轻轻一脚，就把小军踢得飞了出去。
赵惠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小畜生，还敢还手？”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摇头，都知道这赵家平日里就不安生，三天两头就传出打骂声。
孟书芸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揪痛，只觉得这孩子不是亲生的，在这家里就如同路边的野草，没人疼没人爱。
她踩着自行车扭头就走。小丽和小娟坐在后座，见状急得不行，一边晃着车子，一边带着哭腔喊道：
“外婆，外婆，你快回去，不然小军要被打死了！呜呜呜……他好可怜，我们借给他的钱都被抢了……”
孟书芸一边用力蹬着自行车，一边耐心解释：“外婆就一个人，还带着你们两个小的，万一那个女人伤了你们可怎么办？
遇到事情不能光靠冲动，我们现在去妇联找人帮忙，一会把咱们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肯定会有人帮他的。”
孟书芸使奋力踩着自行车，车轮扬起一路尘土，朝着妇联的方向飞驰而去。
到了妇联，孟书芸气喘吁吁地把赵惠虐待老人小孩的事儿，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妇女主任一听，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她双手握拳，猛地一拍桌子，怒声说道：“简直太过分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罢，立即带着两个女同志，风风火火地朝着赵家赶去。
等她们赶到赵家时，原本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赵惠也没了踪影。
几人冲进牛棚，眼前的景象让她们瞬间悲愤交加，忍不住大骂赵惠简直畜生不如。
只见牛棚里又脏又乱，人和牛吃住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四面透风，墙壁上的缝隙透着丝丝寒意。
角落里随意堆着一些破旧的塑料和发黄的废报纸，老太太瘦骨嶙峋地躺在草垛上，面色如纸般苍白，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而小军，那又黑又小的身影紧紧握着老太太的手，窝在她怀里，双眼紧闭，昏迷不醒，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孟书芸看着这凄惨的场景，眼眶一热，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泪。
众人赶忙将祖孙俩送到卫生所，祖孙俩随即被推进了抢救室。
妇联主任走上前，紧紧拉着孟书芸的手，眼中满是感激之色：“谢谢你，大娘。要不是你，他们怕是熬不过今天了。赵惠那简直不配做人！
小军这孩子孝顺又可怜，两岁就被拐卖，自己逃了出来。
等事情解决了，我们一定帮他找到家人，送他去福利院，在那儿肯定比在赵家强多了。”
孟书芸听了，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心想小军确实是个苦命的孩子，福利院的日子虽说艰苦，但至少不会再挨打受虐。
“赵惠抢走的那二十块钱，我有证据证明是我两个孙女借给他的。钱是我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号码都是连号，只要对比一下，就能弄清楚。”
孟书芸认真地说道。妇女主任连忙转身，拿出纸笔，仔细地记下了连号的号码。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小军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双目猩红，猛地冲了出来。他神色慌张，四处张望，似乎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小军，我们在这里。”小娟眼眶泛红，朝他挥手示意。
“你是在找你奶奶吗？她在抢救室里面，还没出来呢。”小丽指着亮着红灯的抢救室，轻声说道。
小军听了，脚步踉跄地走到抢救室门口，缓缓蹲下，双手抱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眼底满是恐惧与不安。
小娟和小丽见状，心疼不已，她们轻轻走过去，把面包和牛奶放到小军面前，三人凑在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妇女主任看到这一幕，眼眶也湿润了，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等三人说完话，妇女主任才走上前，语气温和地自我介绍：“小军你好，我是妇女主任莲阿姨。我们知道了你的情况，打算送你去福利院。
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不会有人打你，有衣服穿，有饭吃，还能上学，你愿意去吗？”
小军抬起头，紧张地看着莲主任，眼神里既害怕又带着一丝期待，小声问道：“真的吗？我和奶奶都能一起去吗？”
莲主任看着小军那充满期待的眸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啪”的一声，抢救室的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