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繁高坐殿中主位,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她不远处的谢思行。
谢大人必定劝了他许久,谢思行身上终于换了一件衣袍。
不过换汤不换药,换过白衣,身上还是件白衣。
谢思行是将落云宗时刻镌刻在脑海是吧……
郁繁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上镶嵌着晶莹宝石的戒指,故作随意问道。
“听说你现在还在为皇宫各处绘制阵法?”
谢思行点头。
虽然暂离皇宫,但每日离开公主府后他会留出一段时间绘制阵法图,次日便将它交给父亲,由他递到宫中的控妖府上。
“现在可将那些图纸带在身上?”眼前的人姿态慵懒,乌发如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一双眼眸玩味地看着他。
谢思行忽然感觉情况同都将军所说一致。
他紧抿着唇,抬眼看向玉座上的女子。
“不曾。”
郁繁轻哂,抬手,阳光透过指间缝隙映在她面容上。微眯双眼,郁繁慢悠悠道:“采荷,为谢公子在府中寻一处宫殿。记住,一定要离长宁殿近些。”
采荷几乎惊掉了下巴:“殿……殿下?!”
谢思行沉了脸色:“公主这是何意?”
郁繁意态悠闲地缓缓转过头,微挑秀眉:“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本公主要让你留在府中,难道你不愿?”
若住在府中,公主必定会得寸进尺。谢思行冷声道:“望公主恕罪,我不愿在公主府多做逗留。”
玉座上的人倏地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你不愿?”
谢思行声音如冷泉:“不愿。”说着,他当即转身,向着殿外大步流星走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若你不愿,那本公主只好对谢大人下手了。”
谢思行倏地转身。虽然父亲已暂居丞相之职,但长公主同陛下情谊深厚,若她向天子进谗言,父亲怕是会被皇帝猜忌和冷落。
“殿下想做什么?”
郁繁唇边挽起一个笑。有人不吃这套,但谢思行必定会中计。
她会抓住他的软肋,好好利用他的一身技艺的。
见他话语松动,郁繁侧眸看向他:“你怕对本公主对谢大人下手?”
谢思行眼眸深邃,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布满不满和控诉。
“谢大人为朝廷做事,本公主怎么会动他?”郁繁轻笑,“方才的话只是戏言罢了。”
戏言?采荷看了公主一眼,又心疼地向身单影薄的谢公子看去。
公主这么逼他,她真是担心……担心公主会强抢谢公子,折了他的一身风骨。
“采荷?”
公主猝不及防唤出她的名字,采荷一震,一脸惊惧地看向公主。
郁繁觑她:“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为谢公子安排落脚之处。”
采荷骤然回神,踉踉跄跄向殿外走去。
殿中只有她和谢思行二人,郁繁抬眼看向谢思行。
“本公主留你在府中,你心中可有怨?”
“不敢。”
好一个不敢。郁繁笑起来,懒懒挥手:“你快去寻采荷吧,本公主可不敢留你了。”
谢思行侧过身,离去前冷冷看了郁繁一眼。
郁繁注意到那眼神中充斥着怨恨和迷惘,但她不在意。留谢思行在府中一劳永逸,是一件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她现在可是长公主,哪有人敢忤逆她?
次日,郁繁这个刚上任一日的长公主的妖便被官员上折子批奏了。
大抵是觉得此事好笑,早朝过后,天子便将折子让人送到了公主府中。
彼时郁繁刚刚醒来,睡眼惺忪,神思仍有些昏沉。
一见到这些折子,心中漂浮着的迷雾转瞬间消散。
她立刻派采荷去将昨晚入住清风殿的谢思行请来。
片刻,郁繁坐在案后,信手看着一脸冰霜的谢思行,好笑地说道:“谢思行,你想不想知道今日批判本公主的折子里都写了些什么?”
谢思行心中觉得厌烦,冷下脸色不欲回答。
郁繁可不管他的脸色如何难看,抬手将折子拿到手中,她慢悠悠道。
“这个人说我强抢谢丞相家的公子,哦,对了,他还说我不能对凌云师尊的首徒起不该有的妄想,应立刻放他回府。”郁繁轻抬下巴,姿态悠闲地看着他,“谢公子,你认为他说的可对?”
这羞辱来的太过早,太过猝不及防。谢思行抬头,怒目看着案后的人。
“若说了真话,公主可会降罪于我?”
郁繁挑眉:“不会。”
谢思行躬身,语气里挟着怒火:“还请公主让我回府。”
郁繁支着下巴,懒懒说道:“不行。”
“公主留我在府中,到底是想做什么?若要除妖,控妖府中自有顺公主心意的人,谢某才疏学浅,实在不能护好公主。”
郁繁伸出食指虚虚点着他的身影:“本公主寻你来可不为除妖。”
“那么,还请殿下放我回府。”
“你皮囊不错,本公主看上你了。”郁繁微眯双眼。
偌大的长宁殿立刻陷入了一片难以忍受的寂静。
采荷紧抿着唇,忧虑重重地望向不远处的人。
公主要留谢公子在府中,这怎么行?可她人微力薄,恐怕还没说完一句话便会被公主拖下去。
如今该怎么办……采荷顿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