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绕过一片废墟,果然在后面发现了一间矮小的仓库,大门是两块铁皮,中间用铁链锁着,徐奥快步上前抬起锁头细细看了一会儿,面上露出欣喜之色。
黄梦凑过去看着,徐奥激动的说道:“你看,这里,锁孔的位置光滑明亮,也没有灰尘,应该是经常开锁造成的,可能,这里面有幸存下来的人。”徐奥说着放下锁头,趴在铁皮门的缝隙处朝里看着,黄梦在一旁等待着,过了片刻,他突然激动的大声喊了起来:“哎,哎,快,有人,哎,你们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黄梦被他突然的大喊声吓了一跳,本能的环顾四周,身体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此时徐奥也顾不上许多,用力的拍着铁皮门大声的说道:“哎,我是,是c国人,你们能听到吗?能让我们进来吗?”
黄梦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听着他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加上他拍打铁皮门的声音,她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她紧张的环视四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不自觉地拉紧了书包背带,突然,一阵呼呼啦啦铁链被拉开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原来是有人打开了铁皮门,里面有个中年男人透过门缝打量着他们,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男人,有年轻人,有中年人,还有一位头发都白了的爷爷,他们手上拿着棍子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你是谁?”为首的中年男人开口问道,是c国话,他们是c国人。
徐奥有些激动的将书包脱下,拿出里面的证件举到门缝前说道:“我们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我们能进去吗?”
听到他的话,门后的几人都凑上前仔细看了起来,他们几人看完后眼中难掩激动之色,却还是谨慎的彼此对视一眼,在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外,才将门缝又开大了点。
这时他们才看到,在徐奥身旁站着的黄梦,许是因为她是女生,大家的敌意顿时减了几分,赶紧让他们进来,随后几人赶紧关闭了大门,锁头被拉到里面锁上,然后又从门缝递到了外面,这样看起来,这间仓库就像是从外面上锁,被锁了起来。
他们跟在几人的身后进到了仓库里面,仓库里面除了四面墙壁再无其他,杂乱的机械工具被抬到了一边,中间的空地被腾了出来,放着一个筐子。
黄梦走近看了看,一旁的女人立刻机警的看着她,那里装的他们辛苦找来的食物,放在中间有人看着,谁也不能偷拿。
徐奥环顾四周,除了中间聚集的一小堆人外,仓库其他角落里都有人,或坐或躺的在休息,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徐奥看了一圈好像都是c国人,他没有看到尤里所说的那个s国人。
他按下心中的疑虑,看着眼前几人疑惑探寻的目光,将书包放下后郑重的说道:“你们好,我们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我们……”
“大使馆?早干嘛去了?这会儿了才想起我们来了,哼。”他话还没有说完,角落里一个男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他的话徐奥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继续他原来的想法说道:“我们先前是打算进来过的,但是,我们的出现引起当地居民的骚乱,那些雇佣军直接开枪镇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因为我们,导致那么多无辜的人身亡。”
徐奥说到这儿,看着眼前的几人,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强行进入,不过,你们应该也知道新政派找来了更多的雇佣军,甚至是装甲车,同时,他们撤掉了封锁,昨天凌晨已经进行过一次屠杀,见人就杀,很快他们就会进行全城搜查,到那时所有城里的人,只要是活着的,都有危险,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
徐奥话音落,周围陷入一阵沉默,他打量着眼前站着的几人。他们几个应该是这群人中的主心骨,其余的人,虽说都是散落在仓库各个角落里,徐奥的话他们也听到了,却没人搭腔说话,目光都瞧着那几人。
过了一会儿,刚才开门的那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用力的清了清嗓子,眼睛微微眯着耷拉着头看着地面,沙哑的声音在空荡安静的仓库里响起:“你,你说的情况我们也大致清楚,昨天凌晨的时候,我们听见他们在街上开枪,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你应该也清楚,出去就是个死,躲在这里还能坚持坚持。”
那个男人说完,抬头看向徐奥。
他肤色黝黑,半眯着的眼睛里透着老成,奸猾,一张薄唇紧紧的抿着,双手插兜看着徐奥,他身边站着的几人,眼神里也同样怀着质疑盯着徐奥。
他的话是让徐奥始料未及的,他一心想着尽全力将他们带到大使馆,他也一直以为被困在城里的他们,和他是抱着同样的期望,没想到突然发生的变故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黄梦看着局势有些不太友好,她抬头看着徐奥,他还算镇定,过了一会儿,徐奥说道:“我知道现在情况紧张,但是若不冒险一试,真等到他们搜城大家都得死,那些人残忍至极大家躲在这儿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一样会死,为何不选择冒险一试呢?”
徐奥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对面的男人依旧是那样盯着他,也不说话。可他身边的几人看着彼此,可见心思已有些许动摇。
徐奥接着说道:“我们能安全进来,大家也能安全出去,只要我们计划好。再说,这个,关键时候还是能保证我们的安全的。”徐奥举着手里的工作证铿锵有力的说道。
果然,对面的几人在看到他手中的工作证后转变了脸色,他们彼此小声嘀咕着,虽然听的不清,大概也能知道他们也觉得徐奥说的在理,可以一试。
但他们显然是无法下决定之人,徐奥将视线定在了面前的男人脸上,他依旧是那样半眯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徐奥无法摸清他的想法。
他一直也不说话,身边的几人凑近他,一边打量着徐奥,一边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徐奥听不清楚,但他大概猜得出他们是在说服他听自己的。
徐奥紧紧盯着那个男人,想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他的想法,可是他却像是戴上了一个面具,永远是同样的表情。
等了近两分钟,男人始终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几人也是面面相觑,徐奥看着他开口说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男人的面部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像是有些无奈,他低着头走过徐奥身边的时候沉着声说道:“你跟我来。”
徐奥和黄梦对视一眼,不知他要干什么,疑惑着跟了上去。
男人带着他们来到了仓库最里面一个角落,他们面前是一扇用旧床单做成的帘子,男人在帘子前停下了脚步,他冲着里面说道:“是我,老五。”说完他便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徐奥和黄梦跟在后面,男人进去后便侧身站到了一旁,帘子后面的场景尽数映入眼帘。
里面被帘子围着形成了一个小房间,地板上铺着一些破衣服和棉絮,上面躺着几个人。几人当中,有的是头部,有的是大腿,还有的是腹部,全都缠着纱布,那纱布上已经被血浸染成了粉红色。
徐奥一眼看过去,总共有4人躺在地上,徐奥上前一步半蹲着身子查看他们的伤势,很多伤口太深,虽然止住了血,但是包扎的简陋粗糙,和他在小路旁的房子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差不多,除了伤口难以愈合多发腐烂外,几乎都在发烧,若不能及时得到救治情况很是危急。
徐奥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几人,慢慢站起身子退了出来。那个男人此时正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见他们出来,抬了抬下巴看着徐奥说道:“嗨,小子,你说他们怎么走?不走留在这让他们自己等死?哼,倒还不如现在给他们一枪倒是干净,你觉得呢?“
他的话像是在问徐奥,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徐奥不是听不出来。黄梦看着他低垂着脑袋,眉头紧锁,她知道他心里又犯难了,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可若带着他们,回去的路更加艰难,还有可能搭上幸存下来的人的命。
黄梦看着那个男人开口说道:“大哥,你应该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了,我想不如把大家都叫到一起,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还是要听听其他人的想法。”黄梦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帮徐奥缓缓时间而已,她热切的看着那个男人,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说道:”好吧,来吧。“
徐奥和黄梦跟着他走到仓库中央,他转身对着身后的年轻小伙子说了句什么,那个年轻人便应声:“好嘞!”,随后跳上高处,大声喊道:”集合了,集合了。快点过来有事要说。”
随着他的呼喊,原本散落在各个角落的人们都慢慢悠悠的朝中间聚拢,黄梦仔细的看着,不一会儿人群便聚在了一起。
其中有三位女生,安安静静的紧紧挨着彼此,看她们身上的衣服像是同样的工作制服,但又和她们身旁工厂员工的服装不一样。
黄梦走到她们身边轻声问道:“你们不是这里的员工吗?”其中一个女孩看了看黄梦,说道:“不是,我们是城里一间超市的员工,是他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要不然我们三个……”女孩没有继续说下去,黄梦大概也能猜得出她要说什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再追问。
眼见人都已经聚到了一起,年轻小伙子跳了下来,站到了一边。黄梦注意到人群中穿着工厂制服的只有6人左右,难道其余的人都是和那三个女孩一样是他们救回来的?正在黄梦低头沉思时,一道嘶哑却有力的声音响起:“朋友们,我们大家都是劫后余生之人,这条命都是捡来的,大家都不容易,我也知道,你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故土见着自己的亲人。”
说完他转过身,看向徐奥和黄梦,继续说道:“现在,有两位大使馆的同志,他们说,要带我们去大使馆避难。可是昨天凌晨是什么一个情况你们也知道,老徐,就是那会儿帮我们出去找物资,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当时就守在门口等着接应他,等来的却是他妈的那群雇佣兵,他们开着装甲车夹着机枪啊,见着人就射,我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杀掉的人一个一个抬车上,都他妈的堆成堆了!”他说完,伸手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说道:“也就是说啊,现在的情况就是谁出去,就有可能被射死,我老五从不说那些漂亮的虚话,你们自己个儿掂量,好,就这样我说完了。”老五说完便双手插兜垂着头,退到了一边。
徐奥看着有些骚动的人群赶紧站到中央说道:“诸位,你们听我说一句,我们在来的路上听到雇佣兵的谈话,他们会在今天下午开始搜城屠杀,如果我们不趁着他们搜城之前离开的话,大家也是死,与其这样我们不如搏一搏还有一线希望。”
徐奥的话将现场的骚乱推到了顶点,人群中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黄梦看着大家一时半会儿也是难下决定,便绕过人群来到老五的身边扯着嗓子问道:“大哥,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这里的人员名单,你是工厂的员工吧,工厂里是只有你们几个幸存者了吗?”
老五看着黄梦想了会儿说道:“我们厂里幸存下来的都在这儿了,除了那几个穿工装的,其他的也有从外面带回来的幸存者,都是一个国家的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其他的员工都是s国的,他们吃住都不在这里,所以事发后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哼~估计也是凶多吉少。我们的人员名单在前面的办公楼里存的有,不过现在有没有名单都无所谓了。”老五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哀伤,黄梦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她想尤里的那位朋友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人群的争论声愈演愈烈,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个结果,老五眼看着声音越来越吵闹还是没忍住大声呵斥道:“都小点声,想把狼招来吗?”
果然这句话很有效用,大家顿时没了声音。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外没有说话的老爷子开口说道:“嗨,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简单的一个事儿吗,出去死,不出去还是死,出去了幸运的话死的几率小点,在这儿守着,那是一点活路没有,到时候让人家一锅端,就这你们还拎不清吗,至于吵吵?”
“老爷子,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出去目标太大那不是一下就被发现了吗,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是,就是啊,他们两个来时简单,出去人多不好组织,万一那个人不听指挥乱跑都是要命的事儿。”
“哎,这么说着我们就只有在这等死咯~”
“你看你别这样说,多晦气。”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却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徐奥有些头疼的看着众人,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内心的焦灼让他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他不停的抓着自己头发,这些人又不是大使馆的人,不能强行命令他们,只能遵从他们自己的意愿。
老五抬抬眼皮看了眼徐奥,又低下头沉思了片刻,随后他站起身走到大家的面前沉声说道:“诸位安静一下,这几日我们聚在这里承蒙大家关照都愿意听我的安排,这样,我们举手表决,愿意出去的我们举手,依着少数服从多数的这个规矩,一旦定了,大家就都别再有想法有意见,大家觉得怎么样?”
老五话音落下,人群中大家都彼此看着对方,老五见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接着说道:“那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举手表决,愿意出去的,举手。”
最先举手的却是那三个女孩子,她们的脸上有着异常的坚定。接着一个,两个,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来越多的人将手举了起来。徐奥看着人数越来越多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老五伸着脑袋看了看人群说道:“嗯,结果出来了,少数服从多数,我们也别说废话了,那就赶紧商量一下怎么出去吧。”老五说完看向了徐奥,等着他说话,而徐奥的眼睛却看向了角落里用床单隔出来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