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姜琳听着只觉满心厌烦。
她朱唇轻启,声音柔和似春风拂面:“皇上,既然诸位都提议去椒房殿搜寻一番,臣妾以为这主意倒也不错。唯有如此,方能洗清臣妾的冤屈。”
权寒州闻言,眼中满是担忧,望向姜琳。
姜琳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笑意,似是无声安抚,权寒州瞬间会意,沉声道:“既如此,便去椒房殿走一遭。”
几位大臣相互对视一眼,也纷纷跟上。
江杜岂会错过这般热闹,自是一同前往。
椒房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一众宫女太监忙得不可开交,里里外外仔细搜寻。
不多时,小周子满脸喜色,快步跑来,高声回禀:“皇上,已反复查找数遍,并未寻到扎小人之物。”
听闻小周子回禀并未寻到扎小人之物,倪儿花容骤变,眼中满是惊惶失措,那神情仿若被抽去了魂魄。
她本笃定关倩雪已将那诅咒之物藏于姜琳床榻之下,如今这般结果,实在令她难以接受。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颤抖,稍作镇定后,她急切问道:“姜小姐的床下,当真仔细搜过了?”
小周子神色泰然,昂首正色道:“自然是仔仔细细搜过了,若你不信,大可自行再去寻上一寻。”
倪儿哪还顾得上许多,一把推开小周子,脚步踉跄地冲进屋内,那模样好似落水之人急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在床榻周遭翻箱倒柜,每一寸角落都不放过,可那扎小人却似人间蒸发,踪迹全无。刹那间,她仿若被重锤击中,整个人呆立当场,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关倩雪竟然骗了她!
关倩雪,你这该死的贱人!
倪儿咬牙切齿,心中恨意翻涌。
此时的姜琳,神色平静如水,仿若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昨日,她便留意到关倩雪鬼鬼祟祟地靠近自己的床榻,白日里,倪儿前脚刚去茅厕,关倩雪后脚便跟了上去,这般行径,任谁瞧了都知其中必有阴谋。
自那之后,她便对关倩雪的一举一动格外留意,又怎会让乔莲的奸计得逞?
她轻笑了一声:“我一直将乔姐姐视作尊长,敬重有加,岂敢有丝毫伤害她的念头?如今诸位都已搜过,并未寻到那扎小人,足见乔姐姐肚子疼一事与我毫无瓜葛。依我看,其中定有其他缘由,莫不是乔姐姐平日里恶行过多,故而遭了报应?”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大臣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姜琳这话,似是暗藏玄机,莫非乔莲在背地里当真做了诸多不为人知的恶事?
倪儿听闻,顿时心虚不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她下意识地抬手擦拭。
跟在乔莲身边多年,乔莲的所作所为她再清楚不过。
此刻,她强装镇定,福了福身,说道:“姜小姐,可莫要胡言乱语。我家娘娘生性纯善,从未做过任何坏事。既然姜小姐并未扎小人,那奴婢便先行告退,娘娘这会儿正需奴婢贴身伺候呢。”
权寒州见状,嘴角微微勾起,可那笑意未达眼底,眸中满是冷冽寒光,他沉声道:“你方才还在这殿内跪地起誓,称亲眼瞧见姜琳扎小人,如今这般轻易就想走?若人人都如你这般,随意诬陷他人,这后宫的规矩又该置于何地?”
倪儿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皇上,奴婢……奴婢想来应是看错了。”
“看错?未经查实之事,你便敢在朕面前信口雌黄,实在是毫无规矩。来人,将倪儿拖出去,杖责五十,再赐死!”
“赐死?”倪儿双眼瞬间瞪大,满是惊恐与绝望,她怎么也想不到,权寒州竟如此严苛,不过是件小事,怎会要了她的性命?她忙不迭地磕头,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乔博容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万分。
倪儿自幼便在乔府伺候乔莲,主仆二人感情深厚,他对倪儿也极为信任。
他实在不愿眼睁睁看着倪儿就这样丢了性命,于是赶忙上前,拱手作揖,言辞恳切地求情:“皇上,求您念在小女身怀有孕的份上,饶了这小宫女吧。这小宫女与小女感情甚笃,若是小女知晓自己的贴身丫鬟死了,必定会悲痛万分,到时候腹中皇嗣若有个闪失,可就不妙了。”
倪儿听闻,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那双眼眸仿若蒙了一层凄楚的水雾,她“扑通”一声再次重重跪地,膝行向前,双手高高举起,向着权寒州连连叩首,声泪俱下道:“皇上,求您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往后定当谨言慎行,绝不敢再犯分毫,求皇上怜悯呐!”
权寒州仿若未闻,面色如霜,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他目光如炬,直直看向乔博容,一字一顿,字字裹挟着寒霜:“宫中上下谁人不知,今日正要宴请东王,如此重要场合,她却冒失闯入,哭闹着说姜琳屋内有扎小人。如今又改口称自己看错,朕若不严加惩处,日后宫中众人皆效仿她这般肆意妄为,若是酿成大祸,乔爱卿,你可担得起这滔天罪责?”
乔博容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地躬身作揖,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微臣不敢,万万不敢呐!”
倪儿见此,心彻底沉入了谷底,脸上血色尽失缓缓闭上双眼,身子仿若没了筋骨,软绵绵地瘫倒在地,连挣扎与反抗的力气都没了,任由太监们架起她的胳膊,将她拖离这是非之地。
这场闹剧终是落下帷幕,权寒州神色恢复如常,面上挂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抬手相邀,对诸位大臣与江杜说道:“让诸位受惊了,还请诸位随朕继续回宴。”
而后又向东王微微欠身,略带歉意道:“让东王见笑了。”
东王嘴角噙着一抹客套的笑意,摆了摆手,和声说道:“皇上不必介怀,此等事在小王宫中亦是常有。方才见皇上赏罚分明,雷厉风行,小王心中钦佩不已。”江杜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姜琳。
看得出来,姜琳绝非寻常女子,手段颇为了得。想那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竟在她手中沦为阶下囚,最终流放千里,也被她害得双手残废,再难施展昔日抱负。
这般狠辣决绝之人,倘若不早早除之而后快,日后必定会生出无穷祸端,实乃心腹大患。
乔莲此刻正佯装虚弱,慵懒地斜倚在雕花床榻之上,神色间尽显疲态,气息微弱,仿若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实际上,她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戏罢了,只因周遭皆是太医,稍有不慎露出马脚,可就前功尽弃了。
恰在此时,蓬璐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奔入屋内,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娘娘!”
待行至近前,她俯身凑近,低声禀报道:“娘娘,倪儿姐姐已然被皇上赐死了。”
“什么!”乔莲听闻此言,仿若被惊雷击中,瞬间从床榻上惊坐而起,原本故作柔弱的姿态全然不见,眼中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死的不是姜琳,反而是我那贴身丫鬟?”
“娘娘,事情是这样的……”蓬璐不敢耽搁,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详述一番。
乔莲听毕,只觉天旋地转,满心的希望瞬间化为泡影,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一番精心谋划,非但没能将姜琳置于死地,反倒赔上了自己最信任的丫鬟性命。
刹那间,泪水决堤般涌出,她悲恸万分,双手捂脸,泣不成声道:“倪儿,是本宫对不住你啊……”
她与倪儿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又携手踏入这深似海的宫闱。这些年,倪儿鞍前马后,为她出谋划策,桩桩件件,皆是她们情谊的见证。
曾经,她信誓旦旦地向倪儿许诺,待自己登上皇后之位,定要让她享尽荣华富贵,可如今,诺言还未兑现,倪儿却已香消玉殒。
“倪儿……”乔莲喃喃低语,声音中满是无尽的悲恸与悔恨,那哭声仿若杜鹃啼血,声声泣诉着内心的痛苦。
蓬璐站在一旁,瞧着乔莲悲痛欲绝的模样,眼珠子滴溜一转,暗自思忖:这不正是自己表现的绝佳时机吗?
自从宋嬷嬷惨死,她便夜夜被噩梦纠缠,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察觉,行事也愈发谨小慎微,连通风报信都不敢了。
若能借此机会,赢得乔莲的绝对信任,往后也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自己便能站稳脚跟。
念及此处,她脸上迅速堆起关切的神情,脚下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乔莲面前,双手紧紧握住乔莲的手,眼眶泛红,哽咽道:“娘娘,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倪儿姐姐去了,她在天之灵,也定不愿瞧见您这般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