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只鸡,每只中的毒素都不同,配置的解药自然也有所差别。
对素素来说,这场赌局的真正难点,其实倒并不在于解药的配方上。
能够保证鸡中了毒,又不立刻致死的毒药种类其实也不算很多,顶多七八十种,这里面的一些稀有配方,又不太值得用在鸡上面。
这些鸡身上的毒,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毒素,只有少数几个稀有一些,不过素素也都知道解法,要解毒,并不算难。
但问题在于,那个主位上的男人,只给了她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药材,要切,要片,要煎,还要煮,处理起来是很繁琐的。
一个时辰,如果正常来说,其实也就只够配置出一副解药而已。
但是此刻,素素却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配置出二十份解药来!
这样的话,分配好解药配置的先后顺序,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素素并未因时间的紧迫而慌乱了手脚。
她冷静地用土在布上悄悄记录下毒药的种类,把其中几个需要长时间炖煮的药材都单独挑了出来,先用药锅煮起来。
李喜那边并未限制药具的数量,她要多少,对方就命人取来多少。
于是一时间,素素面前多了一排,足有七八只的药炉,每只里面都在咕嘟嘟地熬着药。
另外一边,素素自己手里持着药刀,开始在案板上处理起了药材。
她的动作飞快,将那些药材或切或片,或者研磨成粉,每一样药材处理完后,就装在一个小瓷碗里,身边的碗碟很快堆成了山。
李喜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素素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那些,加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种的不同药材,眼中也带了一点惊讶。
这时候,上首主位男子突然开口了。
“加。”他说道。
啊?
这话说的太突然,饶是在主子身边侍奉了多年的李喜,一时间竟然也没能搞明白对方说的这个字的含义。
佳?家?挟?嫁?
无数个同音的文字从李喜的脑海中划过,不过下一瞬,李喜突然看到了素素桌案间堆得满满登登的药碗,立刻明白了主子的话中含义。
是“加”!
他是让自己给那女人多加一张,或者是几张桌案!
药材的数量太多,案板装不下了!
李喜为自己的迟钝而懊恼,眼见着帷帐后主子的视线已经不满地朝着自己这边移动过来,李喜赶紧吩咐几名暗卫,去抬更多的桌案进来。
加桌案又费了一番功夫。
但是那女人自始至终却未受到任何影响。
没有桌案的时候,她就把药碗平齐地摞在其它碗碟上,将其摆成高低错落的格局,也不影响自己探手。
在摆满第三条桌案的一半的时候,那女人终于停手了。
李喜数了一下,一共有五十七只药碗,也就是说,那女人在这短短半个多时辰内,起码处理了五十七种药材!
还不算锅里面熬煮着的那些。
看不出,这女人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那些药碗上可没标着什么药材的名字,她是怎么记得住那么多药材的?
李喜看着那女人手脚麻利地开始配备解药,心里多少有点称奇,瞪着眼睛,更努力地寻找起了对方的破绽。
然而真就没能找到什么!
那女人宛若脑子里装了一本医书一般,动作飞快,有条不紊,一边配药,一边喂药,一边分鸡(指把喝过药的鸡单独挪出来,放到旁边)。
每分出来一只鸡,素素就会悄悄用脚把之前记录的土灰药名捻掉。
李喜的视线只顾着盯着鸡和她手中的药,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脚上的动作。
鸡不像人,有一张大嘴可以直接喝药,而是生着小小尖尖的喙,想往里面灌药倒也挺不容易的。
然而素素却自制了一只小小的尖勺,两头中空,抓着那鸡的嘴,一捏一抖一插,药液便轻松灌入。
还有的鸡,她并不灌药,而是用布浸湿了药液,在鸡的冠上,翅下等处涂抹按揉,又或是将其包裹其中放置于一旁。
就这么着,一只又一只的鸡被救治后挪移出来,并且还真的俱都脱离了萎靡之态,开始逐渐恢复起精神。
素素手中的动作始终就没停过,一直是一副自信熟稔的姿态。
唯独在救治到倒数第二只鸡的时候,她的手微微一顿,眉心皱了皱。
难道她不会解这个毒?又或者是配药的时候出错了?
李喜心中一喜,定睛看向那鸡,只见鸡正无神地睁着眼睛,身子不住地抽搐,一副痛苦的模样,鸡冠子和鸡脚等等裸露在地的地方都变成了蓝色!
果然!
李喜记得这种药相表现。
他之前在选药的时候,为了为难这女人,特地去找了莹小姐,请她帮忙找一种难解的奇毒。
莹小姐便给他取来了这个毒药。
据说在服用后,身体会变得遍体皆蓝,陷入无边无际的痛楚之中,与这只鸡的模样恰好相符。
李喜看了一眼马上就要烧到尽头的更香,模样有些得意。
时间就要到了,只要这女人解不了这个毒,她就死定了!
然而下一刻,那女人却重新恢复了动作,将手中细棍一挑,撬开了鸡的喙,把药水灌入其中。
而后,她甚至连药都没拿,就只用几根细针在最后一只鸡身上一顿乱扎,接着便直起身来,袖子轻轻一抹额间的汗水,朝着主位上男子施礼道:
“二十只鸡已经全部解毒,还请大人查验。”
此时,更香正好燃烧到头,最后一点红光闪了闪,缓缓泯灭。
一个时辰,到了。
“李喜。”主位上传来低哑的声音。
李喜会意,赶紧过去检查那堆鸡。
与之前那种奄奄一息的状态不同,此刻这些鸡大多已经恢复了精神,在检查的过程里,有几只还狠狠地啄了李喜的手!
李喜:“……”
要不是主子在上面看着,他绝对要给这些鸡一点颜色瞧瞧!
一一检查过去,越查,李喜的眉心皱得越紧。
这女人,居然还真的把这些鸡都给治好了?
她竟有这等本领!
就在李喜来来回回找不到半点问题,正一脸不满地准备向主子汇报的时候,突然看到那只刚刚从遍体皆蓝状态恢复过来,身体也已不再抽搐的鸡,突然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他不由得眼睛一亮,赶紧过去探那鸡的鼻息。
鸡被他捏着鼻子(嘴),又抻了抻脖子,依旧一动也不动,眼睛也紧紧地闭合着。
李喜嘴角咧开,看向素素的眼神里,灌满了恶意的光芒。
这鸡死了!
这女人,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