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脸上的时候,赵延年睁开了眼睛,目光穿过树林,看向山岭对面匈奴人的阵地。
匈奴人正在准备早餐,忙忙碌碌,看起来很轻松。
只有守在岭边的几个人看起来有点紧张,即使是跺脚御寒的时候也不忘盯着这边。
赵延年起身,走到赵破奴藏身的树下,敲了敲树干。
赵破奴惊醒,坐了起来,手已经扣上了箭。
“该醒了。”赵延年说道。
“哦哦。”赵破奴反应过来,有点尴尬。他松了弦,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
肚子一阵咕噜作响。
“饿了。”
“你下来,掩护我,去弄点吃的。”赵延年嘴角轻挑。“匈奴人好像做好早饭了,味道还挺香。”
一听有吃的,赵破奴来了精神,从树上一跃而下。
赵延年提着长矛,缓缓走出树林。
赵破奴提着弓,借着树林,紧随其后。
来到岭边,对面的匈奴人看到了赵延年,顿时大惊失色,一边互相提醒,一边吹响号角。
听到号角声,正准备吃早餐的匈奴人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拿起身边的武器,准备战斗。
就在号角声中,赵延年走上了如鱼脊一般的山岭,发力狂奔。
短短一息,他已经冲到了山岭中间。
匈奴人被他的迅猛吓坏了,一边尖声惊叫,提醒身后的同伴小心,一边拉弓搭箭,准备射击。
还没等他们拉开弓,厉啸声响起,一支箭从对面的树林里破空而出,瞬间飞跃百步,将岭边的一个匈奴弓箭手一箭洞穿。
匈奴人惨叫着,摔落山崖。
岭边的匈奴人大惊,下意识地看向箭飞来的方向。
借着这个空档,赵延年一口气冲过了山岭,手中长矛刺出。
匈奴人本能的避让,让出一条通道。
眼前一花,赵延年已经从他们面前冲过。
等他们反应过来,赵延年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冲进了还没来得及立阵的匈奴人群中。
匈奴人目瞪口呆。
昨天,他们见识了赵延年的不动如山。
如今,他们又见识了赵延年的侵掠如火。
同样大开眼界。
长矛起落,便有两人受伤,惨叫声响彻山谷。
匈奴人惊恐莫名,一时乱了阵脚。
赵延年也不停留,一口气冲着将旗下的百夫长杀了过去。
百夫长听到声音,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刚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正想叫骂,便看到赵延年如风杀到,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迎……”
没等他把命令说完,赵延年突然大喝一声,同时挺矛便刺。
百夫长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其他,转身就跑。
赵延年提着长矛,紧追不舍。
他并不是真的要杀百夫长,只是赶着他跑,让他没有时间思考。
真想杀他,百夫长早就躺地上了。
百夫长在前面跑,状若疯虎。
赵延年在后面追,闲庭信步。
不时有人冲上来阻击,但他们不是被赵延年一矛刺倒,就是被赵延年闪过。
与此同时,赵破奴也开始发威,走上山岭,连续拉弓射击。
一支支羽箭呼啸而来,一个接一个匈奴人中箭倒地。
不知道是谁带头,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其他人也纷纷学样,沿着山坡往下滑,再也不管其他人。
他们原本都担心赵延年、赵破奴会在夜间偷袭,连睡觉都睁着眼睛,担惊受怕了一夜,好容易等到了天亮,很多人都疲惫不堪,却没想到赵延年、赵归胡夜里没来,清晨突然袭击,一下子就打懵了。
也就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崩溃了。
赵延年追上百夫长,一脚将他踹下了山,这才转身回来。
沿途的匈奴人看到他,个个大惊失色,没一个人敢应战,都不管不顾的往山下跳,留下热气腾腾,炊烟袅袅的营地。
赵破奴走了过来,一边甩着有些酸痛的手臂,一边哈哈大笑,扯下百夫长的战旗,在火上点燃,然后甩了两下,用力扔下山坡。
战旗越烧越旺,哗哗作响。
赵延年、赵破奴就地而坐,大口吃肉,大口喝奶。
近百个匈奴人就在山谷中看着战旗渐渐化为灰烬,却没一个人敢进攻。
等安王、相国茹林收到消息,赶来查看,赵延年二人已经吃饱喝足,带着大量酒肉返回山岭的西侧。
剩下的全部扔进了火堆。
茹林在亲卫的保护下,登上山坡,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脸色阴冷。
他走到岭边,看着对面的山林,不禁冷笑一声。
赵延年袭击得手,已经抢占了这边的营地,却又没留下,只是破坏一通就退回去了,显然是要利用这道山岭进行阻击。
但他根本没打算强攻这道山岭。
只要不瞎,都看得出这道山岭易守难攻,他又何必主动送死。
他在这里安排人,除了不让赵延年逃走之外,更是吸引他的注意力,以便其他人包抄身后。
没想到赵延年居然杀了过来,狭窄的山岭对他来说竟如履平地。
茹林命人将刚刚逃下山的百夫长抓了回来,就地斩首。
然后他又派一名百夫长来守这片山坡,并且下了死命令。
再让赵延年攻过来,不仅百夫长要死,阵地上的所有人都要死。
下山之后,他在岭下安排了一百人。
无令下山者,格杀勿论。
刚刚逃离阵地,又被抓回来的匈奴人吓得面无血色,战栗不已,只好打起精神,盯着山岭西侧。
——
赵延年隐身树林之中,看着对面的匈奴人调整部署,不禁暗笑。
这些匈奴人真是一根筋。
报仇机会多的是,何必非得现在?
在我选定的战场,你想战胜我,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等了半天,直到中午,山岭东侧的匈奴人也没有发动攻击。
赵延年意识到了危险。
“匈奴人肯定在包抄我们身后。”他对赵破奴说道。
“那也没办法。”赵破奴苦笑道:“我们一旦离开这里,那些人就会杀过来,比爬山方便多了。”
“的确如此,但我们也不能死守在这里。”赵延年想了想,说道:“我守在这里,你去转一圈,看到落单的匈奴人就干掉。尤其是悬崖那边,要留心有没有匈奴人守在下面。”
“你一个人,行吗?”
“问题不大。我看他们那样子,不太可能进攻。”
赵破奴也笑了一声。“死心眼的胡狗,虚张声势都不会。”说完,他紧了紧身上的弓囊箭袋,悄悄地走了。
让赵延年没想到的是,赵破奴刚走了没多久,对面一直没动静的匈奴人突然开始行动了。
一群人来到岭边,开始穿重甲,持大盾,做近战的准备。
看看对方手里又厚又重的新盾牌,赵延年皱了皱眉,取消了叫回赵破奴的计划。
这些盾牌就是为了对付赵破奴的箭术用的,就算将赵破奴叫回来也没什么用。
既然没用,不如让赵破奴去对付可能从身后包抄过来的人。
面对落单的匈奴人,又有足够的回旋空间,就算不能战而胜之,赵破奴也有机会脱身。
至于这里,就由自己一肩挑吧。
赵延年藏好刚刚抢来的肉、奶以及其他物资,提着长矛,来到了岭边。
他一现身,匈奴人顿时紧张起来,已经穿好重甲的剑盾手连忙在岭边列阵,以防赵延年再次冲过去。
赵延年笑笑,没理他们。
过了片刻,匈奴人冷静了些,派出五人,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山岭。
最前面的一个人身披重甲,双手握持大盾。
后面是两个剑盾手,一手持剑,一手持盾,都猫着腰,将自己藏在大盾后面,同时为走在最后的两个弓箭手让出射击的空间。
赵延年皱了皱眉,有些后悔。
不该和赵破奴分开。
或者说,刚才应该让赵破奴直接射杀了那个匈奴贵人。
他低估了那人。
这阵型……有点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