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师傅起到的作用只是将你领入门,往后的修炼都只能靠你自己了。能力越大,背后会引来强大的敌人就更多。
你别看江湖上这么多年如此平静,其实背后暗藏杀机。还有许多比师傅实力更强大、杀心更重的高手隐藏着。
若是继续将你留在道里,以无情道的实力根本护你不住,何况道中还有其他手足同门,她们更是不能抵挡得起。
不是师傅狠心将你赶走,而是已经护你不住了。
你离开无情道后,再遇强大敌手时,千万不要报出为师的名号来,你所做之事,全由你自己承担。
你虽失去了父母,本就尘缘未了,继续留在无情道,其他人恐不服气。所以,从今往后,不要再回无情道。也不要再提及你的师门,就当是最后为无情道效力,救无情道一次吧。”
任莎莎听着那一字一句,心里很慌,很无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流着泪。
这时,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记远冲了出来,也跪在祖师跟前,道:
“祖师,不可啊!您也知师门如今无父无母,清池苑已经被覆灭了,天下之大,将她逐出师门后,她根本没有栖身之所啊!”
被他突然冲出来这样缠住,无情祖师甩了甩袖子,道:
“莎莎的外祖说淮安王,如今尚在人家,就在淮安封地。离了无情道,她回去便可回复郡主身份,总比窝在无情道中成为一个江湖门派中的无名小卒要强上许多。
而且,他外祖父一直十分挂念着这位外孙女,我们哪有什么理由将她捆在道里呢?
她还有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走,捆在道中,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做。
成全她,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记远听罢,瘫在了原地,嘴巴微微张着,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但任莎莎已经听明白无情祖师的意思了。
以她的身份,以她要做的事,以她要走的路,无论怎么看,都是能惹来灭门之祸的。作为无情道祖师,她不能只顾着护住任莎莎一人而不顾道中其他弟子的死活……
现在这个场面看着很熟悉,像……像西游记中孙猴子被祖师赶出师门那一幕……
她明白了祖师的用意,明白了自己可能会给师门带来的后果,心中虽有不舍,但也只能离开。因为只有自己离开了,她会给师门带来的麻烦才会跟着远离。
她朝无情祖师最后一拜,道:
“弟子自知师恩重大,永远不可能还清,惟愿弟子的离开,能将世间的仇怨一并带走,愿师傅以及同门师兄、师姐们此生平安顺遂。”
说着,她站起身来,脸上的泪已经止不住地流着,脸上突然感受到一阵冰冷,眼角出现一抹白色,抬头一看,雪花正缓缓地飘流下来,且越来越大。
一旁的记远见状,道:
“祖师,下雪了,您就算要让师妹离开,就不能等雪停了再走吗?天寒地冻的,您就这么着急着赶她离开吗?”
任莎莎抹了泪水,回过头来道:
“师兄,无妨的,早走晚走都是走。
今后,祖师就有劳师兄多多照顾了。”
记远见她执意要走,便过来想再劝说几句,可她却直接转过身去,纵身一跃直接飞进了漫天的大雪之中,最后与天地之间融为一体,最后完全地消失不见了。
空气中回荡着一声长长的凄凉的呼唤声,然后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完全消失了……
半夜,魏凌尘醒来时,这才感到身上似乎有微弱的气息,起身查看时,发现竟是个人。
可他的府邸,守卫森严,且他本身修为不低,能这样躲过所有护卫悄无声息潜入他房中的,也只有她了。
看到她趴在自己身边,他心头一喜,但很快又心疼起来。
这天寒地冻的,她定是刚执行完任务,暂时无处可去,所以才会连夜飞到此处投奔他来的。
可她怎么都不叫醒他呢。
他起身查看一番,这才发现趴在榻边的她,眼角还挂着泪珠。
他愣住了,本就揪着的心这会就更疼了。
他猜测着这眼泪落下的原因,怪过自己没能留在她身边守护她,让她独自面对一切,还向想过她可能是想念父亲和清池苑了,唯独没想过她是因为被逐出师门太过不舍才落的泪。
他俯身将她扶起来,将她翻了个面抱起,然后放到榻上让她安睡下来,给她掖好了被子,又为她拂去脸上的碎发,这时,一道泪又从眼角落了下来。
他知道她这是醒过来了,可她眼睛没有睁开,还在装睡,他知道她一定是碰上什么大难过的事或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了,只是她装睡,说明了她还没能整理好心情,还不愿意跟他说。
于是便顺着她,没有开口说话,更没有问她怎么回事,就只是坐在她刚才趴着地方,手则轻轻抚在她身上的被子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拍她,以这种方式无声地安慰着。
大概是因为他的安慰,她的情绪突然如泄闸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于是她侧过身去,头埋进了被窝里呜咽出声来。
他寻了张帕子递给她,单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附身在她耳边小声地道:
“没事的,没事的,有师兄在,别怕,莎莎乖,好好睡一觉,再醒过来就都好了。”
在他低声的呢喃声中,渐渐地,她觉得困意向她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她睡着了。
感受到怀中的人抽泣声渐渐变弱,最终归于平静,魏凌尘悬着的心也渐渐地舒了一口气。
他在她侧脸上留下温热的一印,终究是舍不得再离开她半步,于是便在她身后躺下了。
他在心中默默地下着决心,此后余生,定要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一定要获得拥有能够给她带来足够安全感的实力。
往后余生,就算自己处境再难,也决不再将她放下,不再让她独自面对陌生的人或环境,不再让她为了生存,独自在黑夜里前行,努力、奋斗,甚至拼命了。
他要将她留在身边,亲自护着她,照顾她,绝不再让她深夜里独自流泪,不再让她深夜因为难过而独自在外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