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睡过去的苏沫儿,那娇柔的面容此刻显得无比安静祥和,只是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偶尔发出的梦呓声,透露出她内心深处似乎并不平静。
梅姨心疼地望着这个惹人怜爱的姑娘,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缓缓拉过被子,轻柔地盖在苏沫儿的身上,仿佛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惊扰了她。
然而,就在梅姨刚刚为苏沫儿盖好被子的时候,一阵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梅姨心中一紧,立刻警觉起来,她迅速抬起头,目光如炬般投向门口。
随后,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移步到门边,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屏气凝神地倾听着门外的动静。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心中暗自思忖:“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正当梅姨满心疑惑之时,一个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梅姨,是我。”听到这声音,梅姨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是韩晏殊。她连忙伸手打开了房门。
韩晏殊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高大挺拔。他径直走向床边,然后轻轻地坐了下来。当他看到睡梦中的苏沫儿仍然紧皱着眉头,那张原本清丽脱俗的脸庞此刻挂满了泪痕时,他的心猛地一颤,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瞬间,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他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看着韩晏殊懊悔的神色,梅姨缓缓开口,说:“将军,今日,你的确不该那样说夫人?”
“梅姨,我只是在担心她。”韩晏殊低声道,声音中透着无奈与苦涩。
“是担心?还是怀疑?”梅姨的眼神如同一汪深潭,透着洞悉世事的智慧与慈爱。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心中对她的怀疑,已然成为你们之间的无形隔阂。”
韩晏殊无言以对,心中那道无形的墙壁却愈发高耸。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苏沫儿在裕丰国的经历是他无法触及的痛。她被掳走的那段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尤其是他亲眼目睹了安王在芳草别苑中对苏沫儿的言行后,心里更是如鲠在喉,不自然就会想到裕丰国的那位国君,他对沫儿又做了什么呢?
他不愿想、不敢想,却又总是忍不住地去想。每当那些画面和记忆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窝一般难受,却又如同附骨之疽般难以摆脱。
还有,如今苏沫儿虽然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可是,已经半个月了,她却始终不愿意与他同房?这是什么意思?这说明什么?这又算什么?她可是他明媒正娶、拜过堂成过亲的妻子。他感觉,他与她之间,仿佛已经隔着千山万水。
感受到梅姨那探究的目光,韩晏殊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梅姨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理解的光芒:“将军,你若真心爱她,就应当给她时间和空间。她的心结,或许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梅姨脚步轻盈地从房间里慢慢走了出去,顺手轻轻地合上了房门,将这一片安静的空间留给了屋内的两个年轻人。
房间里的烛火在晚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曳着,闪烁不定的火光忽明忽暗,照亮了苏沫儿和韩晏殊之间那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韩晏殊静静地凝视着苏沫儿,心中五味杂陈,却又不知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来抚平她内心的伤痛。他犹豫再三,最终缓缓地伸出右手,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欲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着苏沫儿脸颊上的泪水,想要替她拭去那些悲伤的痕迹。
然而,当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苏沫儿时,她那紧闭着的双眼,还是缓缓地睁开了。起初,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与混沌,可当视线聚焦到眼前之人时,所有的困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我不想见到你。”苏沫儿嘴唇轻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迅速移开,似乎多看一眼韩晏殊都会令她心碎。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不移,但那微微发颤的语调,还是无情地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看到苏沫儿这样的反应,韩晏殊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有些慌乱的心情,然后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沫儿,这次是我的错,请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吗?”
此时的苏沫儿,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一方面,她渴望听到韩晏殊的解释,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她又无比惧怕从他口中听到那些可能会再次刺痛她心灵的话语。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犹如置身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内心进行着激烈而又无声的争斗。
她的手紧紧地攥住身下的床单,由于太过用力,指尖都已泛白。可以看出,她的内心充满了挣扎与纠结,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我真的非常在乎你,沫儿。”韩晏殊继续诉说着自己的心声,他的声音中饱含着深深的无奈与哀伤:“如果可以,我宁愿付出任何代价,也不愿意失去你!”
听到这句话,苏沫儿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次汹涌地夺眶而出。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被褥上瞬间钻了进去无影无踪,她心中那道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也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瞬间撕裂开来,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苏沫儿泪眼朦胧地望着韩晏殊,只见他那张英俊无比的脸庞上写满了愧疚与自责。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般,疼痛难忍。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内心深处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情绪,似乎终于在韩晏殊那饱含歉意的目光注视下得到了一点点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