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冬没来!
快艇上有四个人。
其中一个是任宗道,他穿着一身花色衬衫,外搭黑色西装,叼着烟,直勾勾地盯着岸上的人,一副要做大生意似的得意模样。
另一个是蒙面戴墨镜的大块头,虽然包裹严实,但从衣服的形态看,全身都是肌肉,强壮到让人要命,一手扛着mp5,一脚踩在笼子上。看样子,好像还是个外国人。
铁笼下关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黄花色的衬衫破烂,全身上下透着红色的血痕印记,狼狈不堪地卧躺在笼子里。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这个架势,依旧让黄震东不由地呼吸一怔:“看样子,他们势在必得啊!”
说着就迎了上去。
他们让黎夏坐在车内。
见不到想见的人,任宗道不上岸,对着喊:“杨队,你没有诚意啊,人呢?”
杨晔站在岸上,瞧了瞧笼子里的阿三说道:“道爷,你也没诚意,我是要活人换活人,你把他弄成这样,我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呢?”
“他们都说我最讲规矩,杨队,你不信我,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说着,他拿起旁边水瓶,喝了一口盐水喷在阿三身上,盐水咬痛着伤口,深深地刺激着神经,阿三哀嚎一声,额头直冒汗,全身颤抖不止。
任宗道信心满满地说:“我就说,我是个很诚信的人,该你了,杨晔。”
“让黎夏下车。”杨晔隔着耳麦说。
车上的人听见,告诉黎夏。
黎夏下车后,直接往岸口走,到了岸口的时候,任宗道的表情明显变化了:“夏,我们来救你了。”
“道叔。”她就这么喊了一声。
任宗道对着杨晔说:“杨队,人我给你带来了,让黎夏过来吧!”
杨晔笑了笑说:“我也把人给你带来了,你让阿三上岸。”
快艇往岸边停靠,蒙面人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这才把阿三从笼子里拽出去,提着上岸边的夹板。
这边杨晔与黎夏也缓缓向他们走了过去。
四周是破房子,岸上一边是茂密的树林,一边是破居民房子,任宗道跟在两人后边走得很慢,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里慌得不行,他左右观察,警惕地按下耳麦,低声说:“以我为中心,两点钟方向!十二点钟方向!”
耳麦那边,“一定要击毙阿三。”
任宗道没回答,双方人面对面,杨晔也很有诚意,让黎夏先走,对面大块头在阿三身侧,走得步步小心。
大块头故意用阿三挡住视线,迫使杨舒怀这边视野并不好,他握住狙击枪,紧张急了,为了防止伤及无辜,任务落在十二点钟的舒瑜的手中。
黄震东放话,只要他们上岸,就不能让人回到水上,一旦跨过警戒线,就属于越界,他们就管不着他们。
现在是个机会,绝佳的机会。
双方站立,大块头推了推阿三,阿三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这时,黎夏与他擦身而过,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就在即将到任宗道身边时,她放慢了脚步,这时,任宗道拽住黎夏往身边拉,另一只手掏出短枪,冲着阿三就是砰砰砰三枪。
耳边嘭地一声,任宗道手枪落地,电光火石间,耳边尽是枪声,她被某人护在怀里一直往快艇上拉,大块头断后。
甲板上溅起碎渣,等他们上快艇时,掌舵的人已经被抓了起来,水里冒出的一堆人在快艇上,准备抓捕任宗道。这时轰鸣一声,又一艘快艇飞驰而来,随之带来的还有枪击声。
嘭嘭嘭!
又是嘭嘭嘭!
嘈杂声中,黎冬大喊一声,“快跳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黎夏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任宗道直接把她推进水里,接着嘭地一声他自己也跳进水里。
耳边尽是呼唤,枪声,可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一直往水下沉,想起来又起不来,她绝望地想,道叔是不是忘了她,不会游泳。
她听不见,河水倒灌,模糊了神经,仿佛间,她似乎看见了杨舒怀,心想,到底是快要死了。他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恍然间,眼皮很重,似乎有点累了,她闭上眼睛,只觉得手腕一紧,再无意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无尽的轮回空间,那头似乎有道声音告诉她——“回去吧,黎夏,回到原来地方!”
身体一沉,再度掉进无尽深渊。
黎夏猛然一怔,惊恐地睁开眼睛,看见一片白色,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胸口起伏不定。
手掌被托起,一阵温暖的体温深入心怀,“夏夏!”耳边是熟悉的呼唤。
她木然地转头,看见了杨舒怀,半响说不出一句话。而杨舒怀握住她的双手,像是胜利者:“全部落网了。”
他顿了一下,“夏,你自由了,永远地自由了。”
自由,到底什么是自由?
黎冬落网了,她的禁锢没有了,的确是自由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管着她,她的梦也破碎了,父亲这个词成了遥远的梦,她又要成了孤独的人。
孤独地活在世上。
好自由啊,黎夏不由地心想,却也不受控制掉泪。
坤卡是个直言不讳的人,在审讯室毫无愧疚地数落他们,数落他们的虚伪,他拥有一套不纯正的三观。
他一度地认为,努力的人不应该被辜负,他也是。
坤卡名下的资产被查封,并以数罪,处以死刑。
同时,刘立一家三口的案子,就此浮出水面,警方在他之前租的房子里找到作案工具,坤卡承认他的罪行,至于为什么要给他们用吗啡,他说,是为了让人安静下来。
审讯室,他要求再见黎夏一面,杨舒怀十分不理解地问:“她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觉得她会想见你吗?”
黎冬笑说:
“杨舒怀,你真不懂命运,我跟她之间,是命运安排,她是我,我就是她。我们之间是相互成就的。
我在乎她,重视她,爱她,情愿为她去死,你呢?”
“奥?”他好奇死了,“那你猜猜,她之所以向你求救,是被我们威胁了,还是自愿配合警方?”
“我从不在乎这些。”黎冬无所谓地一笑,说:“她只是个孩子,小孩子犯错,做家长的从来不会计较在心里,我允许她犯错,也原谅了她……”
杨舒怀想起黎夏为他哭的脸,又听着这些煽情的话,就是这一刻,他嫉妒到发疯,不耐烦地打断他:“好,我明白了,你的话我一定传达到。”
出去之后,他直接对身旁的同事说,犯人什么要求也没有!
同事一知半解,但是又不敢反驳他。
交待完后他直接往前走,上楼的时候,就从走廊上,看见黎夏一身黑裙,提着手提包,走进警局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