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走出警局,内心无比舒坦,她抬眸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此刻阳光依旧刺眼,眯了眯眼后她垂下头从口袋内拿出一盒烟,轻车熟路地点了起来。
接下来面临一个重大问题。
他们都死了,自己的生活费不够怎么办?
浓烈的烟雾缠绕面庞,黎夏呼出白烟思索一番,最终想到了一个人,她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响了几秒。
粗狂的男音传来:“小黎夏,最近过得怎么样?上次跟你说续约的事,考虑得怎么样?要是同意我们就签个合同?”
“我考虑好了,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
“现在就可以。”
“嗯,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后,黎夏按灭烟头,打车前往目的地,坐在车上,她紧紧贴着车窗,外面的摩天大楼如幻影一般闪现,就在此刻一股巨大的悲伤冲上心头,她突然觉得在这个城市,再也没了亲人。
黎夏睁着眼睛,一颗硕大的泪珠划过脸庞。
母亲的话浮现脑海——“黎夏,读完高中就别上学了,你继父供不起你,机会留给弟弟吧?”
“黎夏,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
“他是你的爸爸,我们都在靠他养活,别这样对他说话。”
“不可能,刘立不可能对你有那种想法,他当你只是女儿……”
委屈与悲伤如山崩地裂一般涌来,黎夏再也没忍住,直接抽泣起来,胸膛中了刀一样此起彼伏控制不住,她双手掩面压低了声音,然而司机却还是吓了一跳,通过后视镜观察到这个女生,慌乱中,用港普安慰:“小姑娘,有什么事过不去,可以跟阿伯说说。”
可是人就是这样奇怪,越是被安慰,就越难过,黎夏浑身颤抖,哭得更加伤心,更加控制不住。
司机放了音频,自顾自地安慰她,说了一些笑话,她不觉得搞笑。只是哭够之后就抬起了头看向车窗外。
刚才的摩天大楼已经悄然不见,这次一晃而过的是矮小的居民楼与行人,一瞬间车窗的景象又变了样,仿佛刚才的景色只是碎片一样,黎夏往后看才看见居民楼,当她回头时,车子已经上了跨江大桥,眼前是一片平静的江水与大桥的另一端高楼。
三十分钟的车程,对于她来说刚好是一个情绪的过山车,黎夏整理好心情下了车,这时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泪痕,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眶。
闹市中人海涌动,夜色的招牌高高挂起,黎夏抬了抬头看一眼就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来到后台,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桌的对面坐着一个光头花臂男,听见脚步声,李玮从电脑前抬起头,语气轻快:“哟,来得真快,早就给你准备好。”
黎夏坐在对面接过合同纸。
李玮眼神定在黎夏的身上说:“夏夏,今天又逃课了?”
“不是。”
“这个时间应该没下课吧?”
“我家人去世了!”
“奥?这么突然,你家里谁死了?前两天我还跟你继父喝过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照顾你来着呢。”
黎夏拿着水笔写字没抬头:“被杀了,死在家里,一个也没活。”
李玮大惊:“什么?”
“玮哥,你心惊什么,又不是死你家里人。”
“之前林志死了就没找出凶手,这次你家又死了三个,是不是同一个人干的?”
“我又不是警察,怎么会知道。”
“……”
“不过死得挺难看的,我继父脑浆都砸了出来。”
“凶手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黎夏轻松回答:“你怕什么?又不一定杀你。”
“夏夏。”李玮身子前倾:“是不是你?”
黎夏一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随后不明所以一笑,将合同直接递给他说:“玮哥,以后在这片土地上,我黎夏就是孤儿,所以还请你照顾一下我。”
李玮头顶冒出冷汗,盯着合同的时候心里莫名有些犯怵,瞬间想起前几天刘立说的话——“黎夏这丫头,是个狠人,我差点没抓住她的手腕,还被扇了一巴掌,这女孩够野带劲,看来来硬的不行,得上药才能压住她。”
李玮擦了擦头顶的汗,不经意间瞥见黎夏左手的佛珠,依稀能看见一点红点干在珠子上面。
棕色佛珠沾血?
一幕极具画面性的映像浮现,李玮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没说话,又转眸看向黎夏的脸,阴沉,不苟言笑,紧紧抿着嘴唇,再仔细一看,眼眶有点红——她哭过?
李玮松了口气,将合同放进抽屉内。
黎夏试探性地又问一句:“玮哥?”
李玮回神露出甜美笑容说:“好说,好说,谁让我与你继父有交情,我又大你十多岁,按辈分来说我是长辈,照顾你是应该的。”
“谢谢玮哥!”
“黎夏。”李玮真诚说:“实在不行,退学吧,你来我这里工作,我只捧你一个人,要是边上学边工作,你那些同学知道你干这个,他们会看不起你,会羞辱你甚至造黄谣,长期以往,你能忍受那些流言蜚语吗?”
黎夏浅笑:“要是退学,我就真的一辈子走不出酒吧了。”
“随你。”李玮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钞票摆在桌面上说:“干我们这行有一趟黑水,你现在不下早晚都得下来,不过我李玮是个有血有肉的好老板,这点钱算是我对你补贴,以后好好干,不会让你吃亏。”
“玮哥,多了。”黎夏推了推钞票,眼神坚定:“我不卖的。”
“算是提前预支工资。”
李玮继续将钞票推给她。
“我知道你的底线。”
黎夏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收下了钱,李玮面露笑容,给她递了一支烟,烟雾缭绕的办公室中,两人在沉默中各怀心思。
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璀璨夺目,黎夏在沉默中抽了几支烟才离开,李玮看着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拨通了电话说:“她收了钱,嗯……不过下次再这样给她,她还会不会收就不知道,合同?签了。”
挂了电话后,李玮将合同放进碎纸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