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坐在慕容府的书房中,手中紧握着从云峦山庄带回的地图,心中充满愤怒与不安。
她将自己在云峦山庄看到的一切告知慕容吉,包括贺芸如何命人处决了单恒,如何冷酷无情地安排善后,以及地图上标注的交易路线。
“我亲眼所见,贺芸绝对是南云堂的人,”
霓裳语气坚定,眉头紧锁,“慕容吉,这件事不能隐瞒下去,我要拿着这张地图去找老夫人,把贺芸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慕容吉听完后,目光深邃地注视着霓裳,沉声说道:“霓裳,别冲动。老夫人对贺芸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动摇的,我们必须要拿出更为确凿的证据。”
“难道亲眼所见还不够吗?”
霓裳提高了音量,眼中燃起一丝不服输的怒意。
慕容吉叹了口气:“我相信你看到的一切,但贺芸身为吏部尚书之妹,行事周全狡猾,她一定会为自己找好借口。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霓裳却摇了摇头,决然起身:“等不得了!单恒已死,南云堂的计划步步紧逼,再拖下去,我们只会让更多的人无辜受害。”
慕容吉看着她眼中的坚定,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陪你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的正堂内,贺芸正坐在一旁,悠然地抿着茶。听闻霓裳和慕容吉求见,她颇为不解,却仍保持平静的神态。
“霓裳,你来得正好。我正与贺芸商量些家中事务,不知有何要事?”老夫人语气淡然,但不失威严。
霓裳快步走上前,将地图呈上:“老夫人,云峦山庄藏着巨大的秘密,这上面的路线标注了他们与恒安行的勾结。更重要的是,我亲眼看到贺芸在山庄中指挥那些黑衣人,并亲手下令处决了单恒。她,是南云堂的人!”
贺芸听闻此言,眉头微蹙,随后轻笑一声,缓缓放下茶盏:“霓裳嫂嫂,这可真是个有趣的故事。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天我整日都陪着老夫人玩叶子牌,哪里来的什么云峦山庄?”
老夫人也抬眼看向霓裳,表情并未显露出太大的情绪波动:“霓裳,你确定没有弄错?”
“我绝不会弄错!”霓裳的语气掷地有声,“老夫人,我亲眼看到她冷酷地对单恒行刑,那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老夫人沉吟片刻,看向慕容吉:“吉儿,你也相信霓裳的说法?”
慕容吉点点头:“我相信她。但事关重大,还是请老夫人派人查明云峦山庄。”
贺芸轻轻一笑,站起身,姿态从容:“霓裳嫂嫂看起来是受到了惊吓,何不让家中医师来看看,是否是神志出现了问题?我听闻某些迷香会让人出现幻觉,神志失常。”
老夫人皱了皱眉:“迷香?”
贺芸点头,语气柔和却暗藏锋芒:“迷香在江湖中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山庄这样的地方。”
“你……”
来不及多说一句话,霓裳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扶住桌角,却还是体力不支倒地。
慕容吉见状,连忙扶住她,刚开口唤道:“霓裳!”却也感到一阵眩晕袭来,自己也跌坐在地。
“来人!”老夫人厉声喊道,“召医师!”
医师很快被召来,检查后得出结论:“两人确实中了迷香,这种香气极难察觉,但会让人神志恍惚,产生幻觉,并误以为所见皆为真实。必须静养几日,方能缓解。”
贺芸适时露出一抹担忧的神情:“我早就说,嫂嫂和吉郎可能是误中了毒香。这种毒会让人把幻觉当成现实。云峦山庄的事情,怕是他们的一场梦罢了。”
老夫人正色道:“是不是一场梦都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慕容府一定要派人去查一查!”
几日后,官兵奉命前往云峦山庄,却发现那里早已荒废多年。
山庄内空无一人,墙上的雕刻残破不堪,主楼早已倒塌,根本不可能如霓裳与慕容吉所述般灯火通明,守卫森严。
这一消息传回慕容府时,老夫人皱紧了眉头。贺芸轻轻一叹:“看来,嫂嫂确实是中毒太深,连我这个无辜之人都被怀疑。”
霓裳虽然虚弱,却咬牙说道:“不可能!我明明亲眼所见,山庄内的每一处细节,都是那么清晰!”
慕容吉的眼神同样锐利:“云峦山庄的废墟可能是掩人耳目之计,南云堂擅长的就是障眼法,怎能轻信表象?”
老夫人却显得有些不耐烦:“既然官兵查无实据,暂且作罢。贺芸毕竟是家中媳妇,还是不要无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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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霓裳与慕容吉在书房内低声交谈。
“贺芸的计谋很高明,她利用迷香制造出我们失去理智的假象,又安排人毁掉了山庄,所有的证据都被抹去。”霓裳的声音压抑着怒意。
“可她忘了,她越是心虚,越能暴露破绽。”
慕容吉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我们必须暗中调查,揪出南云堂的根源,才能彻底揭开贺芸的真面目。”
“但现在,老夫人显然已经对我们的话起了疑心,”霓裳低声道,“我们必须格外谨慎,不能再打草惊蛇。”
慕容吉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贺芸的每一步行动,我都会盯得紧紧的。而你,也要小心她的报复。”
夜已深,整个慕容府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月色中,唯有书房的烛火摇曳。
霓裳伏在案前,手中的毛笔在纸上勾勒出山庄地图的轮廓,试图重新梳理那夜的一切。
每一次描画,她的心都像被撕裂了一样,贺芸的冷笑、单恒的惨死、山庄的阴冷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霓裳抬头:“进来。”
慕容吉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语气中难得带着几分柔和:“你已经连夜思索了两日,先喝药养身子,才能有力气对付贺芸。”
霓裳接过药碗,微微蹙眉:“慕容吉,我总觉得事情不对。那山庄的每一处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官兵却只找到废墟。这不可能。”
慕容吉坐到她身旁,接过她放下的空碗,语气低沉:“南云堂不是普通势力,能在官兵搜查前抹掉所有痕迹,只能说明他们早有准备。”
“可贺芸……”霓裳缓缓开口,目光闪过一丝疑惑,“那天她的确在山庄,可她说自己有不在场证据,而且老夫人也站在她那边。”
“这正是她狡猾的地方。”
慕容吉冷冷一笑,“她让你看到山庄内的一切,却又有能力为自己布置一套看似无懈可击的借口。她想让老夫人信她,进而孤立你。”
霓裳沉默片刻,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动:“老夫人已经开始质疑我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彻底失去信任。慕容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慕容吉深深地看着她,声音坚定:“我会继续追查云峦山庄的线索,你的任务是保护自己,不要再单独冒险。”
次日清晨,霓裳来到老夫人的院中,试图再次与她沟通。但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贺芸柔柔的声音从厅内传来。
“母亲,这几日霓裳嫂嫂是不是有些倔强?她总是怀疑我与南云堂有牵连,连我陪您玩叶子牌的事情都不信。”
老夫人的声音低沉却透着疲惫:“霓裳素来聪慧,但也许这次是她过于执着了。芸儿,若你真与南云堂无关,就莫要放在心上。”
霓裳站在门外,攥紧了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霓裳,你来了?”老夫人看向她,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霓裳微微行礼:“母亲,我今日前来,是希望再次向您说明云峦山庄的事。虽然官兵未查到线索,但我愿意亲自带路,再次搜查。”
贺芸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嫂嫂,何必再徒劳无功?昨日的药效未退,你应当好好休养,莫要伤了身子。”
“是否徒劳无功,不是你说了算。”霓裳的语气锋利,却依旧保持礼貌,“母亲,若不彻查此事,我不甘心。”
老夫人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再搜一次吧,但此事若仍旧无果,就休要再提了。”
慕容吉陪同霓裳再次前往云峦山庄。这一次,他们选择了更隐蔽的小路。霓裳一路沉默,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日的情景:黑衣男子坐在轮椅上的阴冷眼神,贺芸的命令声,单恒临死前的绝望表情……
可当他们到达山庄时,眼前的景象让霓裳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山庄的主楼早已坍塌,残破的木梁倒在地上,墙壁上的龙与麒麟的雕刻只剩模糊的轮廓。
曾经灯火通明的长廊如今满是灰尘,仿佛这里已荒废多年。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片和铁器,却再也看不到任何与南云堂相关的痕迹。
霓裳俯身拾起一块雕刻残片,指尖触碰到冰冷的表面,心中一片冰凉:“这不可能……我明明……”
“他们做得很干净。”慕容吉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声音中透着寒意,“为了抹去痕迹,他们甚至毁掉了整个山庄。”
霓裳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定格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石碑的刻字已被削去,但隐约还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字符:“无名者……”
“慕容吉,你看!”霓裳惊呼。
慕容吉走近细看,眉头紧锁:“这些字,是当初你提到的画中题字?”
霓裳点头,声音颤抖:“他们来不及毁掉石碑,只能匆忙抹去字迹。这是证据!”
慕容吉将石碑碎片收入怀中,起身道:“回府后,我会找人鉴定这块石碑的历史痕迹,或许能找到线索。但霓裳,你要做好准备,贺芸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真相。”
霓裳点点头,目光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慕容吉,无论贺芸有多狡猾,我都不会退缩。”
与此同时,慕容府内的后花园中,贺芸正对着一盆盛开的海棠花轻声哼着曲子。
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低声道:“夫人,他们去了云峦山庄。”
贺芸微微一笑,目光仍停留在花朵上:“让他们查吧,废墟能说什么?不过是让他们更深信中了迷香罢了。”
“若他们找到石碑碎片……”
“那就让他们带回来,”贺芸轻轻拨弄花瓣,笑意更深,“越是挣扎,越显得无能为力。”
说罢,她起身离开,只留下那株盛放的海棠花,在微风中摇曳不止。
回到慕容府,霓裳将石碑碎片交给慕容吉,心中忐忑不安。
夜深时,她独自坐在书房内,凝视着桌上的地图,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贺芸的冷笑声。
这一场迷雾,似乎才刚刚开始。
霓裳在书房内久久未眠。
窗外的月光透过纸窗洒在她手中的地图上,幽冷而苍白。
地图的线条似乎无声地诉说着隐藏的秘密,让她的思绪越发沉重。耳边仿佛响起贺芸那一声声刺耳的轻笑,她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慕容吉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比往常更加阴郁,手中捏着一封信,语气低沉:“霓裳,这封信,是从官府那边传来的。”
霓裳接过信展开,眉头渐渐皱起:“官府的调查已被中断……为何?他们明明还未完成对废墟的勘查!”
“因为有人施压。”慕容吉冷笑一声,目光中闪过一抹寒光,“而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霓裳捏紧信纸,眼神锐利:“贺芸动手了。她不仅抹去了云峦山庄的证据,还在暗中阻止我们进一步追查。慕容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慕容吉点头,低声道:“我已经安排可靠的人手暗中调查,尤其是那块石碑的来源。只要找到蛛丝马迹,就能揭开真相。”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贺卿的声音低沉而平静:“霓裳、慕容吉,你们可在房中?”
两人对视一眼,霓裳迅速将信纸折起藏入袖中,慕容吉抬头应道:“进来吧,大人。”
贺卿缓步走入,身后跟着一名随从。他依旧一身儒雅的月白朝服,目光扫过房中摆设后,落在二人身上。他轻轻一笑,似不经意地问:“听闻你们今日再去了云峦山庄,可有新发现?”
霓裳强压住情绪,语气冷静:“的确发现了一些东西。山庄虽然是废墟,但仍有残存的痕迹,足以证明那里与南云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贺卿目光微动,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哦?如此说来,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慕容吉面色不改,语气依旧平稳:“我们会继续调查,直到将南云堂的真面目揭露出来为止。”
贺卿闻言,轻轻拍了拍袖口,语气依旧温和:“慕容吉,霓裳,朝堂之事非同小可。若没有确凿证据,贸然行事只会引火烧身。更何况,贺芸是我的亲妹妹,若你们想怀疑她,也得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
霓裳抬眼直视贺卿,冷声道:“贺大人难道不想弄清真相?即便贺芸是您的妹妹,若她真有不轨之举,您也愿意护她到底?”
贺卿微微一顿,随即轻叹了一声:“霓裳,我知道你一向聪慧,也为家族尽心尽力。但这件事,牵扯甚广,我只希望你和吉弟不要被人利用,反而成为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霓裳心中一凛,刚想反驳,慕容吉便淡淡开口:“贺大人不必担心,我们会谨慎行事,也希望贺大人能为慕容府着想,不偏袒任何一方。”
贺卿沉默片刻,缓缓颔首:“如此最好。我还有公事在身,先行告退。”
待贺卿离去后,霓裳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是来试探的。”
慕容吉点头,眸中闪过一抹寒意:“贺卿心思深沉,表面上看是为了家族,实则是在暗中护着贺芸。”
霓裳的目光越发坚定:“这正说明,他已经察觉到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慕容吉,无论如何,我都要揭开贺芸的真面目,哪怕这条路再危险。”
与此同时,在慕容府的后花园中,贺卿与贺芸并肩而立。
夜色中,兄妹二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压抑。
“霓裳那边,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贺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厉。
贺芸却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花丛中的一朵绽放的夜来香上:“哥,你何必如此担心?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翻不起什么浪花。”
贺卿回头盯着她,目光锐利:“芸儿,我可以护你,但你也要知道分寸。若你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连我也保不住你。”
贺芸转过身,笑意中带着几分嘲讽:“哥,您从小最疼我,如今却为了一个外人责备我,难道您也信了霓裳的鬼话?”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你在走一条危险的路。”
贺卿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警告,“南云堂是火坑,你若不及时抽身,终究会毁了自己,也连累整个贺家。”
贺芸垂下眼帘,语气冷淡:“哥,我自有分寸。而且,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我可不会输给区区一个霓裳。”
贺卿沉默片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