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堂总堂内,灯火通明。
大厅的主座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他的右脸覆盖着一块丑陋的疤痕,显得分外狰狞。
他冷冷地盯着莫桑,眼中带着审视,慕容琛的‘赤鹰小分队’早已全军覆没,哪里来的活口?这一次,你编的不错!”
莫桑微微抬起头,语气谦卑:“属下只是按照您的指示行事,这一切都是堂主谋划得当。”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缓缓起身。他踱步到莫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从现在开始,你的职位晋升为分堂主和贺芸平起平坐。不过,为了防止慕容府起疑,你暂时不要和贺芸见面。”
“属下遵命!”莫桑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黑衣男子挥了挥手,示意莫桑退下。
大厅内逐渐恢复安静,只剩下黑衣男子独自伫立。他目光幽冷地望向远方,自语道:“慕容府的人终究只是些棋子,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慕容府。
霓裳站在廊下,目送着一队人将皇帝赐来的补品送入内院。夜风拂过她的面庞,她微微皱眉,眼中多了一抹深思。
“皇上为何会突然对我中迷香的事如此关心?”她低声自语。
身旁的慕容吉靠在廊柱上,目光复杂地看着霓裳:“拓跋誉的心思并不难猜。他接近你,不仅仅是为了你这份美貌。他想通过你来稳固对慕容家的掌控。”
霓裳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一声:“皇上若真是如此,未免低估了我。”
慕容吉转过身,直视着霓裳:“霓裳,他对你的关注,不止是试探。他可能真的对你动了心。你必须小心,拓跋誉不是寻常人,他的手段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可怕。”
霓裳收回视线,轻声道:“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会保持分寸。只是…这盘棋,我们必须更快找到破局的办法。”
拓跋誉的寝宫内。
烛火摇曳,光影映在他的俊朗面庞上,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他身着轻便寝衣,倚在龙榻上,目光盯着桌案上一幅尚未完成的画。
画上的女人身姿袅娜,容貌惊人,正是霓裳。
“霓裳……”他低声呢喃,手指轻轻拂过画卷上的眉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你可知?朕已经开始关注你,你究竟还会给朕带来哪些惊喜?”
身旁的王总管低声说道:“皇上,慕容府的那位夫人心思缜密,恐怕不会轻易被陛下打动。”
拓跋誉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越是聪慧的女人,越值得朕出手。慕容吉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他以为他能护住霓裳,却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从朕手中夺走任何东西。”
王总管低头应道:“皇上所言极是。不过,这次送补品过去,或许可以试探出她的态度。”
拓跋誉没有再说话,只是挥手示意王总管退下。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画卷上,眼中泛起一抹复杂的情绪。
几日后,霓裳接到拓跋誉的请旨,邀请她入宫参与秋宴。
秋宴前夕,盛乐城上下早已忙得热火朝天,各家各户纷纷准备献礼,向皇上表达忠诚与敬意。
这是北魏每年的惯例,秋宴不仅仅是赏花饮酒的聚会,更是彰显国力和检验大臣心意的重要时刻。
慕容府内,霓裳正与管家安排着秋宴的贺礼。
“夫人,这是我们府中酿造的青梅酒,以今年最好的梅子酿制,酒香清冽,口感绵柔,最适合献给皇上。”管家恭敬地呈上一坛精美的酒坛,酒坛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的赤鹰。
霓裳端详片刻,点了点头:“好,就用这坛酒作为献礼。另外,将西苑里最新采摘的石榴和柿子也一并送去。记得,礼数务必要周全,绝不能让人挑出差错。”
管家应声而去,霓裳目光微凝。她隐隐感觉到,今年的秋宴,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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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宴当日,御花园中张灯结彩,宫女太监们来回穿梭,布置得精致非凡。四周摆放着成簇的菊花,颜色从雪白到金黄,再到深红,层层叠叠,宛如秋天的画卷。园中一侧,特意开辟了菊花酒的酿造区,青瓷酒壶整齐排列,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朝廷各地的大臣们陆续入场,手捧着精心准备的贺礼。有的献上稀世珍宝,有的献上稀有药材,也有地方官员献上当年丰收的五谷和布匹。
远道而来的西域小国特意献上了一件稀有的琉璃屏风,雕工精美,通体晶莹剔透,引来满座惊叹。
“陛下,今年,柔然王却未如往年一样派使节献礼。”
这一细节没有逃过拓跋誉的目光。他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淡然扫过众人,似乎对柔然的怠慢毫不在意,实则眼底掠过一抹深沉的不悦。
众大臣献礼时,龟兹小国献上一座金丝镶玉的琉璃宝塔,引起满座惊叹。然而,当霓裳把目光投向礼物时,目光却悄然落在一件包裹着青布的盒子上。
那盒子被缓缓揭开,露出一尊古老的青铜器,器身纹饰隐约带着某种奇特的符号。
霓裳微微蹙眉,心中一动:这纹路,似乎在哪见过……
秋宴正式开始。
在菊花与桂香交织的氛围中,丝竹之音缓缓响起。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举杯敬酒。
霓裳身着浅紫色长裙,缓步走入御花园时,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慕容夫人真是风华绝代啊,难怪皇上对她格外关心。”
“不过,她寡居多年,又是慕容家的主母,这份美貌可不能成为祸端。”
霓裳神色自若,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议论声。她在太监的引领下缓缓走向主位,向皇帝行礼。
拓跋誉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霓裳夫人,秋宴一向少不得美酒助兴,听闻慕容府特地献上了青梅酒,不妨请夫人替朕倒上一杯如何?”
霓裳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端起酒壶,步履优雅地走向皇上,为他倒了一杯青梅酒。酒香四溢,清冽甘甜。
拓跋誉轻轻抿了一口,点头赞许:“果然佳酿。慕容府的用心,朕心领了。”
接着,他目光一转,看向站在一旁的贺芸,语气意味深长:“贺夫人向来以才艺见长,不如今日,与霓裳夫人切磋一番,为秋宴添彩。”
霓裳心中微微一动。拓跋誉这提议,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助兴,而更像是一场试探。
贺芸盈盈一笑,略带挑衅地看向霓裳:“霓裳姐姐若是不介意,我自然奉陪。不过,弹琴这种事情,我怕显得单调了些。不如,姐姐可有其他想法?”
霓裳垂眸思索片刻,抬眼说道:“琴艺谁都会,但臣妇更擅长棋艺。不如我们下一局棋,看看是谁的棋道更胜?”
贺芸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既如此,那就如姐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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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很快摆上了一副华丽的棋盘。
棋盘上以玉石为底,黑白棋子分外分明。围观的大臣们纷纷聚拢过来,想一睹这场女子之间的棋艺对决。
霓裳执白,贺芸执黑。两人目光交汇,似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迸发。
第一步,霓裳以守为攻,落子稳健,白棋如清风明月,行棋间带着几分潇洒。贺芸却步步紧逼,黑棋如猛虎下山,势要占尽先机。
围观的大臣们议论纷纷:
“霓裳夫人的棋路果然不凡,这种心境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但贺夫人也不简单,她的布局步步紧逼,似乎早有成算。”
棋盘上,黑白交错,棋局渐渐变得紧张。贺芸的攻势越来越紧,试图将霓裳逼入绝境。
“夫人这一子落得太险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霓裳陷入死局时,她忽然轻轻一笑,落下一子。
白棋封锁黑棋去路,局势瞬间逆转。
贺芸神色微变,眉心微蹙,显然未料到霓裳会有此一手。
围观的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拓跋誉微微抬眸,目光定格在霓裳身上,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霓裳夫人这局棋,倒是颇有深意。”
霓裳微微抬首,声音温和而坚定:“棋局如人生,步步为营,自有破局之法。”
棋局渐入佳境,霓裳忽然落下一子,封锁住贺芸的关键去路。贺芸眉头微皱,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果断。
棋盘上的风云变幻,映射着两人内心的较量。
每一子落下,似乎都暗藏玄机。
霓裳以巧破力,连连打破贺芸的攻势,而贺芸也不甘示弱,屡屡化险为夷。
棋盘上的黑白交织,棋局外的较量同样精彩。
拓跋誉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两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终,霓裳落下一子,封死了贺芸所有的退路。棋局结束。
“夫人承让。”霓裳微微一笑,举止端庄。
贺芸神色平静,轻轻一笑:“霓裳姐姐果然棋艺非凡,妹妹甘拜下风。”
围观的大臣们纷纷鼓掌,感叹道:“我朝女子果然不凡,今日这一局,简直可称为棋艺佳话。”
宴席散后,霓裳回到府中。慕容吉站在书房的窗前,目光幽深。
“秋宴如何?”他问。
霓裳将棋局与宴席上的细节一一讲述,尤其提到拓跋誉的试探与贺芸的较量。
“皇上心机深沉,不会轻易表露他的意图。但这场秋宴,他的每一个细节,怕是都在观察。”霓裳说道。
慕容吉沉思片刻:“霓裳,我们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窗外秋风阵阵,吹动书房内的烛火,映照出两人坚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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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宴的余韵尚未散去,御花园中,丝竹之音渐渐低了下去。
月光洒满大地,将庭院映得如同一幅泼墨画卷。
宴席上的喧嚣褪去,更多的是小声交谈和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
霓裳从座位起身,准备退下,却被王总管唤住:“慕容夫人,皇上有请。”
她微微一怔,随即端起一贯的从容神态,缓步走向皇上身旁的竹台。
拓跋誉正端坐在那里,手执酒杯,目光随着霓裳的步伐缓缓移动,似带着某种打量的意味。
他的眼神停留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又滑过她那双白皙如玉的手,眉宇间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月光洒在她浅紫色的裙摆上,使她看起来如同一幅从画卷中走出的仕女图。
拓跋誉轻轻摩挲着杯沿,心中不禁暗叹:这女子不仅才智过人,容貌也是天赐,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清冷,举手投足间却又带着勾魂的韵味。
“霓裳夫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柔意,“今日之棋局真是让朕耳目一新。不知夫人还有其他未尽之才愿意一展?”
霓裳微微一笑,眉目如画:“陛下谬赞。臣妇不过略通棋道,今日幸而侥幸胜了贺夫人。”
拓跋誉低低笑了一声,目光依旧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她身上:“人生如棋,步步算计。慕容夫人棋路清奇,倒是让朕对你刮目相看。朕一直以为,你只擅内宅之事,今日才知,你的目光远比众人想象得深远。”
霓裳心中一凛,察觉拓跋誉话语中暗藏的试探。她垂下眼帘,语气依旧谦和:“臣妇不过是守着家中职责,不敢有其他僭越之想。”
拓跋誉轻笑,缓缓靠近,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难以忽视的暧昧:“霓裳夫人,你的美貌与才智兼备,若非身处慕容府,怕是朕也会生出几分旁的心思。”
霓裳目光微变,迅速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浅笑道:“臣妇惶恐,不敢当陛下如此厚爱。”
拓跋誉伸手扶住她刚欲起身的手腕,动作并不失礼,却让霓裳无法忽视。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看穿她的每一丝情绪:“你的一颦一笑,皆是风华绝代。朕很想知道,你背后隐藏的故事,又会有多么令人着迷。”
霓裳稍稍用力抽回手,神色依旧平静,语气也未起波澜:“陛下过誉了。臣妇惟愿守护家门平安,不负先夫在天之灵。”
拓跋誉眸光一闪,似乎被“先夫”二字激起了某种情绪。他松开了手,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说道:“慕容夫人果真忠贞,这份情义,朕敬重。但若慕容将军知道他的遗孀一直活在过去,恐怕也会十分的焦虑。”
正当霓裳准备行礼告退时,一名侍卫急匆匆走来,附耳低语了几句。拓跋誉眼中掠过一抹寒意,转而换上一副平静的面容,对霓裳说道:“夫人,今晚朕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再与你畅谈。”
霓裳微微行礼,心中却已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她退下后,并未急于离开,而是驻足于一旁的假山下,耳边隐约传来侍卫的低声禀报:“陛下,云峦山庄那边的消息属实,密探已确认……礼物中藏有密令。”
霓裳心下一震,“云峦山庄”四个字犹如利剑刺入她脑海。她假装不经意地拾起袖中的帕子,掩饰自己的情绪,随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