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竹院,老夫人有些吃力的斜靠在床头,正小口小口喝着王嬷嬷喂过来的药。
门外传来丫鬟不大不小的对话声:
“你听说了吗,二小姐可跋扈无理呢,对长辈没有半分敬意!”
“可不是吗,我听说大夫人提点她来给老夫人请安,她不但不应,把大夫人都气病了。”
“我还听说……”
老夫人蹙了蹙眉。王嬷嬷立即起身冲门外两个眼生的丫鬟喝斥道:
“你们是哪个院的丫鬟?都没事干吗 ?再敢议论主子,定发卖出去!”
老夫人沉默半晌,忧心忡忡的说:
“听闻二丫头昨儿就回了府,不知道在府里习不习惯。”
王嬷嬷安慰道:
“老夫人安心,想必二小姐是有事耽搁了,不然定来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微微点头,她虽长年卧病在床,但并非闭目塞耳,也未老眼昏花,吴氏这眼药上的也忒着急了些。看来二丫头这次回府恐怕不会太平,只怕自己这副不中用的身子护不住她了……老夫人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的喝药。
君子衿在静竹院门前静静的站了片刻,便迈步向院里走去,她并未让人传话,也未让人带路,这府里到处都是吴氏的人,她不想被拦在半路。
她寻着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穿过寂静的庭院,布置雅致简单的院子不算大,不过一会就到了老夫人的寝居外。
君子衿站在廊下,等着丫鬟进去通报。很快,王嬷嬷便笑着迎了出来:
“二小姐快进去吧,老夫人可挂念您呢。”
君子衿环视了一眼,屋子陈设简单 ,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许是老夫人刚喝过药,屋子靠南摆放着一张大床,此时老夫人正靠在床头向她招手:
“二丫头,来,让祖母看看。”
君子矜抬眸望向老夫人,只见她脸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皱纹,一头雪白的银丝。然而,尽管常年遭受着病痛的折磨,却依然难以掩盖从她眉眼之间自然流露出来的慈祥和蔼。
只是一瞬,君子矜差点就要破防,君老夫人竟跟她前世的外婆长的一模一样。
前世,父母的家离外婆不远,父亲在军中特种部队,由于性质特殊,一年也见不上几次。
母亲独自带着8岁的君子衿和3岁的弟弟生活,母亲柔弱受人欺负,是外婆护着她姐弟长大。
只是,自己长大成人,眼看有能力让为她姐弟俩吃尽苦头的外婆过好日子了。外婆却在9年前去世。至今,君子矜对外婆的思念都不减分毫。万万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见到了这张梦里才能见到的脸,听到了这个思念的声音。
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君子矜难掩心头的激动。她心头一酸,大步上前,随即把头轻轻枕在老夫人膝盖上,带着浓浓的鼻音轻唤一声:
“祖母……”
老夫人轻轻拍着君子衿瘦骨嶙峋的后背,瞧着她黄皮寡瘦的小脸,老夫人心如刀割,二丫头今年该是14了,个头却比10岁的三丫头高不了一个头,这是营养不良不长个啊,再看她的小手,手背粗糙,手掌竟还带了一层薄茧。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大骂道:
“这些该死的东西!”,接着又暗骂了几遍儿子君正明。
君子衿安慰着说:
“祖母,孙女一切都好,再说,如今不是回来了吗?”
“对,对,回来了,回来了……以后有祖母在,看谁敢欺负你!”老夫人眼眶含泪,心疼的说道。
君子矜心里再一次淌过一阵暖流,说道:
“祖母,这些年,您的病可有好些?”在原主的记忆里,老夫人的一条腿摔伤后,原本只是行动不便,只是不知道为何越来越严重,后来竟然发展到不能动弹了。
“祖母没事。”老夫人笑着安慰道。
王嬷嬷叹了口气:“老夫人年轻时落下了病根,几年前又摔伤??????头风痛也是时好时坏,近年似乎发得更勤了些……“
老夫人年轻时夫君常年征战在外,又年轻时就守了寡,孤儿寡母的,怕得吃了不少苦头。
君子矜在征求意见后查看老夫人的腿,没有膝盖反跳,捏捏也没有知觉,好在肌肉不算萎缩,按理说??????老夫人的病能治,只是……似乎不只表面那么简单?
君子衿想到了什么,给老夫人把了脉,果然如此!君子衿心里一紧,如今想来,怕是那次摔伤也不是偶然,在原主的记忆里,老夫人那次摔伤是因为踩着了几粒长了青苔的石子,天天有人打扫的庭院怎么会有青苔?
君子衿决定先不声张,说道:
“祖母请安心,孙女这些年在庄子医术有长进,您的病孙女可以一试。”
王嬷嬷听罢,笑着说:
“老夫人,您听听,咱们如今的二小姐可了不得呢。”
老夫人满脸笑意,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她并未把这孩子的话太放心上,京城多少名医都治不好她的病,虽说二丫头跟着她娘学了些时日药理,也不过是个孩子。
这孩子不过是安慰她罢了。不过二丫头要试试,她自然是乐意的。老夫人含笑点头:好,我就等着我的二丫头妙手回春咯!呵呵呵呵……”
又话了一阵家常,君子衿见老夫人神情疲倦,便领着老夫人安排去伺候她的嬷嬷和丫鬟起身告退,向自己落脚的小院走去。刚要经过一处假山,便见对面有人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