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还不如回家同爹娘一起卖豆腐,好歹能维持个生计。
于是,王秀香的面色也沉了下去,不再同他虚与委蛇,道:“那你以后便别再来了,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起,你个窝囊废,要你何用?!”
马良仁……
马良仁呆愣的表情挂在脸上,好半天没动弹。
面前的这个女人让他觉得陌生,这还是他那个温柔解语花吗?那些柔弱无依,楚楚可怜,从前种种,难不成都是假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却不知,就这,都是王秀香因着想进他家门,强忍着多装出来的。
“你,你竟是,竟是个泼妇!”马良仁手指着王秀香,满脸不敢置信。
“呵,可笑!”王秀香是再也不想装了,干脆一把把桌子掀了,破罐子破摔道:“还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个探花郎,想再娶个高门贵女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整个上京城,谁人不知你是个什么货色,哪家当官的还敢将女儿嫁给你?别说当官的了,就算是稍有家资的,都得躲着你走!你个狗娘养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来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呸!你就是个窝囊废!废物!”
马良仁哪里见过这阵仗,被她连珠炮一般骂的懵了。
他从不知,自己这个外室竟是如此性子。
怎会如此?她不是最为小意温柔、善解人意吗?
从前每每拿她与廉染相比,都觉得廉染不够好,只是胜在了出身,可如今再看,廉染即便怒气最盛,砸了他家时,也没有说出如此粗鄙不堪的话。
所以,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自己竟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的孩子,亲手毁了自己的姻缘与前程!
王秀香还在骂,她生于市井,骂人可是一把好手,炮仗一般,都不带重样的。
而马良仁却只看着她的嘴唇开开合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突然之间,一股海浪一般的悔意涌上心头,差点将他淹没。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廉染明艳如火,气度华贵,那本是他所见过的女子当中最为出挑的一个。
是什么让他厌恶起这样一个女子的?
是了,有一次他与旁人发生了口角,那人竟直接骂他吃软饭的凤凰男,这让他完全不能忍受,当即便与人动了手。
他分明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与才华中了探花,实现了阶级的提升,但就因为娶了廉染,他便成了旁人嘴里的软饭男!
或者,他厌恶的从来不是廉染,而是“软饭男”这个称呼。
马良仁从怔愣中清醒过来,看着满地杯盘狼藉,和面前面目全非的外室,好半晌,转身夺门而逃。
他浑浑噩噩的跑出去,不知不觉间,竟是跑到了英国公府门外。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那里。
周围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投来异样的目光。
马良仁向后缩了缩,躲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这里是英国公府东面,是廉染日常出入的侧门,他站了约摸一个时辰,冻得手都僵了,那侧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红衣胜火的女子,身后带着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
一行人很快上了马车,朝南行去。
马良仁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抬起腿,远远的跟在那辆马车的后面。
马车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制作而成,四周都挂着厚厚的挡风帘子,他知道,那里面还烧着炭炉,十分温暖舒适。
曾几何时,他也是乘坐这样的马车出行的,但现在,那些日子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那马车上的女子显得如此高不可攀,但那原本是他的妻子!
廉染的马车走过三条街,最后停在了永安大街的安远楼门前。
安远楼最近俨然已经成了上京城学子们的聚集地,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马良仁站在原地看着廉染进了安远楼,心里突然就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她去安远楼做什么?一个和离妇人,为何要来这样的地方?难不成,她又看上了这里的哪个学子?
驻足在安远楼门口的马良仁引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哟,这不是马探花吗?”一位白袍青年迈步走近,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听说马探花新得了一位千金?怎的不说一声,也让兄弟们去吃杯喜酒。”
他一出声,好些人都围了上来,一口一个“马探花”的叫着。
“马探花,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啊。上回你可是答应了要在安远楼做东的,这都多长时间了,我们还等着呢。”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在外面出手阔绰的很,现在听到人这么说,就连他自己,也忘了有没有许诺过了。
“马探花,这楼里的辩论正激烈着呢,就等着你来做这个破题人呢。”
之前,他们多是称呼他“马兄”的,但如今确定了他就是“探花错”的主人公,这声“马探花”就显得意味深长起来。
而辩论,他自是知道,那是关于“探花错”当中关于妇人的辩论。
一时间,马良仁像是失语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他脸色涨红,羞愤难当,想要转身就走,抬眼的那一刻,无意间看到了二楼的窗口露出的半张明艳贵气的脸。
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他却一眼便认出,那正是廉染!
那一瞬间,也不知是什么给了马良仁勇气,他奋力扒开人群,冲进了安远楼内。
一楼正在高谈阔论的学子们纷纷转头看向他,却只见他直接冲上楼梯,直奔三号雅间。
三号雅间内,廉染与左其星正说笑着,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冲进来一个一身青衣的青年人。
来人看得出是个俊美的长相,但此时胡子拉碴,颇有些憔悴,身上的青衫上还沾着几片污渍,不像是时下学子必须收拾妥当才出门的样子。
左其星身后的水寒立即上前就想出手,被左其星一个眼神拦住了。
她知道这是马良仁,所以转过头去看了看廉染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