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从未想过,这件事还能牵扯到西门庆。”
蔡安康实话实说,“不瞒大人,此番俺如此积极,也是想要捞取功劳,捞钱反倒是次要的,但有了西门庆,那就不一样了。”
确实,西门庆乃是阳谷县第一富户,产业涉猎极广,高利贷更是全县第一。
西门庆立下规矩,他家药房坐堂大夫,给人看病不收取诊金。
这种事,可以说在整个北宋都不多见。
许多百姓看不起病,就是因为付不起诊金。
西门庆可谓是开创了免费看病的先河。
但是看完了病,总得抓药吧?
他在药量上减少,令治疗周期延长,不但诊金赚回来了,还落了好名声。
抓不起药也不要紧,旁边的银铺也是他开的,去借银钱。
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田地多少,家里有什么宝贝,都可以拿来抵押。
一来二去,西门庆就赚取了很多田地,他也不是非常残忍,还让那些农户种那些地,只不过是从农户变成了佃户而已。
税都不用交了,你还不喊他一声西门大官人?
如此短短十年,西门庆就从一个生药铺老板,变成了阳谷第一富豪。
知县等人暗暗计算过,西门庆的家产,足足超过十万贯。
便是在东京汴梁,都能买下一套三进的宅子了。
“可通奸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关键是要有苦主举报抓现行才行。”
蔡安康大为苦恼,那可是十万贯钱啊,梁中书送给蔡京的寿礼,也不过如此。
眼下郓哥只是举报西门庆跟王婆通奸,但蔡安康已经联想到了他的财产。
这就是武洪要的效果。
他对大宋官员捞钱手段和主观能动性,有着相当的信心。
“也不能下手太重,合法生意还是要给女眷留下,西门庆也不能弄死了,流放岭南吧。同时将用高利贷套取的田地归还百姓,若近期拿到高利贷,只需还本金即可。”
知县吩咐道:“事成之后,我七你三,能捞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大人英明。”
蔡安康眼珠子亮的像是煤油灯。
“要把案子办成铁案,免得东京有人不高兴。”
知县叮嘱道:“这也事关你我的前程。”
“大人放心,西门家的关系,都是西门庆老子的,多少年不走动了,何况,一笔写不出两个蔡。”
蔡安康自信一笑。
西门庆人还在家中养伤,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定下了。
这是大宋官场捞钱的常规手段,没有人会指责他们,因为都这么干。
即便是守法的商贾,只要得罪了官吏,都要摊派大笔税收,不给钱就抓人。
何况浑身劣迹斑斑的西门庆?
“大人,那个乔郓哥跟本就是武洪的跟班,这里面或许有武洪在推波助澜。”
蔡安康提醒道:“说不定我们就做了那武洪的一把刀,尽管俺现在还不明白西门庆哪里得罪了他武大郎。”
“武洪你不要管他,想干嘛就干嘛,他又不是祸害百姓的人。”
知县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官家已经征辟了武洪,是俺东京的亲戚派人传来的消息,只是征辟官沿途要捞钱,肯定没那么快过来。”
“咝!”
蔡安康倒抽一口冷气:“那厮鸟竟如此好命,日后便是陪在皇帝左右的大晟词人了啊?”
“张择端凭借‘清明上河图’做了翰林院承义郎,武洪想必也大概如此。”
知县看了看蔡安康:“虽没实权,总之是要时常能见到皇帝的人了,本官提醒你这个,主要是注意你家大郎。”
“那混球敢乱惹事,俺直接丢到乡下让他种地去。”
蔡安康斩钉截铁道:“再打断两条腿,让他爬不出地垄沟,饿不死就行。”
“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县衙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
“咝,舒服……”
西门庆眉眼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像是得到了升华一般的惬意。
王婆擦了擦嘴,感觉有异物,拿出一看,竟是一枚铅丸。
随即笑着道:“大官人的身子骨,可是肉眼可见的恢复,别忘了老身那事便好。”
“嗐,干娘真是看扁了俺西门庆,对俺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还算事吗?”
西门庆撇着大嘴,不屑地道:“俺这份家业,还在乎那三千五千贯?”
“好,好好好。”
王婆开心极了,险些摇出花手。
“再崩一锅?”
西门庆意犹未尽。
“崩崩崩……”
王婆只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
正酣畅淋漓之际,忽然脚步声大作,西门庆正想问怎么回事,就听一声爆喝:“西门庆,你的事发了。”
却又听得一声:“大人,速速抓住那对狗男女,奴家实在是受不了了。”
“本县尉自是省得。”
蔡安康亲自带人,推门进来一看,险些把眼睛给辣到了。
竟有一种养老院护工的既视感。
“经举报,抓现行,此二人非法通奸,拿下。”
蔡安康不想再看第二眼,握刀开始打量房屋。
“蔡县尉,安康兄,俺们可是清白的啊?!”
西门庆着急,一把推开王婆。
“把衣服穿上再说话。”
蔡安康转头出去了。
西门庆拿起衣服开始胡乱穿戴。
他喜欢无裆裤,此时穿了几次,都穿错了裤裆,一条裤腿在身旁耷拉着。
“好你个蛇蝎心肠的小娘子,竟敢举报老身?”
王婆还没穿衣服,便起身去撕扯吴月娘的脸,那锋利的指甲竟直冲吴月娘眼球而去。
只不过还不等王婆发威,便被安利成和刘魁给放倒,拿绳子给捆上。
“老猪狗,你不想穿衣服,那就这么走出去。”
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脾气。
之前武洪带队的士兵,蔡安康都打压一番,连饭食都减掉一半。
但今时不同往日,蔡安康立刻恢复饭食,甚至破天荒地每天开给开了十文钱的军饷。
“安康兄,这都是误会。”
西门庆摸出十两重的金铤,塞到蔡安康手中:“这老婆子其实跟俺不熟,只要是来治病的,俺肛瘘严重,不得不如此。”
若是之前,十两金铤能让蔡安康笑出声。
但现在他只是一摆手:“记下,嫌犯贿赂本官十两金铤。”
“?”
西门庆终于意识到,要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