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挥鞭的人被踢飞了。
叶星晨睁开了眼,来人却不是她所想见的人,她自嘲道,她在期待什么。
洛言授完圣上的任命便急匆匆赶来刑部大牢,刚踏入牢房便听到了鞭子的声响。
“陆公公,你好大的胆!”洛言怒斥道。
“是洛大人啊,老奴也是同牧山交好这么多年,哀痛难忍、气不过啊!”陆公公慢条斯理的说着。
“今日圣上让我督办此案,无关人员全部给我滚。”洛言高声道,叶星晨还是第一次看见洛言爆粗。
“那老奴这就退下。”陆公公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洛言的护卫把叶星晨的绳索解了,她便瘫软了下来,洛言忙接住,“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多谢。”叶星晨应道。
洛言顺势探了探她的脉,“你的脉象?”他惊道。
“没事。”她抽回了手。
洛言把她扶进了牢房,靠墙坐着。
“虽然此事是我督办,但事实还未查清,我现在还不能放你出去,希望你能理解。”洛言歉意道。
“我知道,这事是关国本。”她朝他笑了笑。
“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洛言问道。
“牧山使者派人请我入帐,说有要事要告诉我,我去后,他便持刀自杀。”叶星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什么要事?”
“我不知晓,或许只是个借口。”
“派去何人?”
叶星晨迟疑了下,如果说出匿名信,那么毒酒的事便会铺上明面,她要怎么解释知晓毒酒之事?
“那人只在帐外通禀后便离去了,我也不知晓是谁。”
“当时帐内只有你一人?”
“是的,南荛替我熬粥去了。”
“好,这事我会查清楚,替你昭雪的。”
“你信我?”叶星晨不确定地看着洛言。
“为什么不信?能知晓临川矿工疾苦的人值得相信,能为贫苦之人相助的人绝不能被冤枉。别担心,有我在。”洛言把手轻轻地放在了叶星晨肩上,认真地看着她。
许是意识到气氛尴尬,他清咳了一声,“你身上的伤,和毒,我等会派人送药来。”
“多谢洛大人。您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我想见晋王。”叶星晨请求道。
洛言皱了皱眉,看着她,“好。”
牢房外有人来禀,“洛大人,有人想要见嫌犯。”
“谁?”
“叶侍郎。”
洛言看了看叶星晨,“准。”便退了出去。
父亲,叶侍郎,竟然来看我,难道是顾念父女之情吗?叶星晨内心有了些许触动。
果然,人在深夜的时候特别容易Emo,外加自我感动。
她依靠着墙壁,看着来人,她的父亲,依旧穿着最爱的墨绿色长服,不过一日未见好像苍老了许多,他的鬓角有些凌乱,他站在叶星晨面前静默不语。
叶星晨在想她对这个生身父亲是否还有这一丝期待,是否能得到一些宽慰。
可是很快,梦就破碎了。
“你怎么能杀人啊!你想害死大家吗!”来人开口打破了平静。
“您今日是来质问我的吗?”叶星晨毫无情绪地说道。
“你都把你祖母气病了!”叶侍郎气得拍了拍大腿,“你想让全家老小给你陪葬吗?”
叶星晨看着眼前被称为父亲的人,感到了陌生与悲凉。
“签了这个,别再害叶家了。”叶侍郎怒吼,丢给地上的人一纸文书。
她低头看了看落在身上的册子。
上头赫然写着:兹有我族叶世环之女叶星晨德行败坏、不孝顺父母、行为极端、有辱门楣,现将其姓名从家谱中剔除,剥夺其姓氏,自即日起与家族断绝关系,所行所做之事皆与叶家无关,叶家不担连带责任。
“祖母终于愿意把我逐出族谱了啊!”叶星晨仰天大笑,身上的伤口撕扯她却毫不知痛。
记忆闪回,叶家。
“造孽啊!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老夫人生气地敲着拐杖,身旁的嬷嬷忙抚着后背顺气。
“爹,我们会不会受牵连啊。那可是杀人啊。”叶若欢紧张着。
“怎能不会,今日你爹上朝都被赶了回来。”大夫人焦急地说着。
“那可怎么办啊?”
此时的叶侍郎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他的衣衫也不复往日的整洁与华丽,衣襟微微敞开,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环儿,我们叶家绝不能受她牵连。之前她不是想离开叶家吗?那便成全她,即刻逐出叶家。”老夫人拄着拐杖厉声道。
“娘,她是叶家的孙女啊!”叶侍郎想要挽回这个决定。
“立马去办,等到圣旨下来,我们就都完了。”老夫人站了起来。
“娘,一定还有办法的。”叶侍郎挣扎着。
“多一个她便没有我们叶家。少一个她无关紧要。你是叶家当家人,这件事必须这么做!”老夫人厉声,“这事我做主了!开宗祠,拟文书!”
叶星晨看着手里的文书,她认认真真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这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吗?不是叶家人,那皇室婚约便不了了之了。可是,她为什么觉得莫名的心痛呢?
“我有一个条件。”她开口道。
“你说。”
“我要清风院里所有人的卖身文契。”
“可以。”叶侍郎回答的干脆果决。
“那,就多谢父亲成全。”她边说边咬破手指在文书上签下名、印下了血印。这是最后一声父亲了吧,她想着。
看着叶星晨签下文书,叶侍郎略显不忍,声音软了下来,“晨儿,你别怪爹,爹是一家之主,爹得保住叶家。”
叶星晨充耳不闻。
叶侍郎拾起文书,转身走出牢房。
跨出门栏之际,叶星晨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您曾经是真的爱过娘亲吗?”
叶侍郎顿了顿,“爱过。”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啧,叶星晨冷笑,年少的喜欢终敌不过权势与地位,是啊,谁人不喜欢金钱权势呢?
牢房又安静了下来。
僻静处的洛言握紧了拳头,他凝视着不远处叶星晨孤寂的身影,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而后松开拳头,悄声离去。
而牢房的另一侧拐角处,从洛言和叶星晨谈话中途就来的人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