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并不是万丈深渊,而是一个崖壁,崖壁下是起伏的山丘和数不清的树,只是已经秋天了,是一片金黄色,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和绿色。
天气倒是不错,湛蓝的天空的漂浮着恰到好处的白云,丝毫没有阻隔天空的晴朗。
“良爷喜欢么?”满穗在身边抬起头问着我,手却和我的手掌相叠,十指相扣了。
-“喜欢什么?”
“当然是我给良爷准备的屋子,你看咱们就像在天上一样。”满穗拉着我又凑近了门外一些。
又一次看向门外的时候我的腿都有些软,我有点不敢想满穗要拉着我干什么。
现在满穗的力气只要想把我扔下去就可以把我扔下去,我也没什么办法。
她大概要把我扔下去吧,我害了她爹爹,她原本可以一家团聚的,都是因为我,我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她爹爹。
她一定是要把我扔下去的,这样也好。
满穗满心欢喜的看着窗外的美景,看的竟有些失神,眼神都有些空洞,她没再看着我,我倒也有了勇气看着满穗。
看着她如瀑布般垂下的头发,我才看到她头后面有一地方长出的全是白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盯得久了,她拨出一缕白色的头发绕在了手指上,待将那长发绕满了手指,在手重新垂下时,那一缕发尾也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回到了垂下的样子。
她就这样看着我,用着有些可怜或是怨恨的眼神,只是感觉其中有千言万语。
她大概是准备的动手了。
我看着身旁长大的小崽子,却有说不出的舒心,如果她把我扔下去也接受。
这是我欠她的。
“良爷,你后悔遇到我么?”
-“后悔啊。”
“为什么呀,穗儿不好么?”
-“我还想多活一会儿。”
“哈哈,良爷想怎么活?”
-“反正不想从这跳下去。”在接受自己是将死之人之后,说话倒也自由了不少。
“不跳么?”
-“可以不跳么?”
“当然不可以啊。”满穗大声的跟我说,然后咯咯咯的笑着。
听着满穗的笑声,却有一种陌生感,好像这声音特别清楚,就像直接笑在我的耳朵里一样。
满穗的声音好像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咱们要跳了哦。”满穗提醒着我。
-“你就别跳了吧,活着不好么?”我死就算了,没必要让满穗一起。
“就是因为活着很好,所以才要跳啊。”
算了,是死是活就让满穗决定吧,反正死了这事就算完了,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我死之前对我做那些事情。
和杀父仇人睡觉也太不合适的了吧。
还没等我多想什么,满穗便拉着我背过身去在门槛上站好。
“良爷你也这样站好。”她甩了甩拉着我的手,让我和她一样背过身去。
我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感觉和满穗死在一起也挺好的;满穗倒是没说什么话,一直在看着我笑,也不知道笑啥。
可能是可以为她爹爹报仇了。
我也没再多说什么,和满穗一样背对着门外站好。
“要出发了哦,良爷。”满穗又看着我笑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向身后倒去。
我自然是没做好准备的,不敢轻易的就跳下去,想先拉着满穗,让她再等等,等我准备好了。
但是从手上传来的如巨石般的重量没有给我留任何喘息的时间,我被重重的被带了出去,向悬崖下坠落着,心中是无比的恐慌,感觉时间的流动也变得缓慢起来。
我看着远去的,挂在峭壁上的房门,确认了自己是正在飞速的落下。
惊恐之余我又看了一眼拉着我的满穗,她依旧是微笑的闭着眼。
“良爷,是不是感觉很不一样?”满穗说着便又睁开了眼。
-“你不怕么?”我问着满穗,我真的不懂她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惬意的跟我说这些。
“第一次的时候会有点怕啦。”
-“第一次?”当我还在想满穗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意思时,余光已经可以看到我和满穗即将到达的地面。
很难想马上会是怎么样的惨状,吓得我立刻闭上了眼睛。
但过了好一会儿,我都没有感受到痛苦的到来,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
“良爷,良爷!”满穗的声音又如我起床前的样子传来。
这次我的眼睛睁开的却很快,发现满穗正和我在空中漂浮着,并没有重重的撞到地下,只是虚惊一场。
我连忙看了下四周,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我才看到了满穗头上头发不一样了,虽然垂落腰间的长发照旧,但白发的发尾似乎散出千百道散乱的游丝直连天空,在阳光下隐约的映射出彩虹的光芒。
如果满穗被挂住了,头发不应该在上面么?
我这么思索着眼前的不合理,却发现我想的多余了,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就没有不怪异的。
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满穗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大我也没印象。
还没等我处理好眼前的震撼,满穗便已经带着我向前飞去了,我和满穗有规矩的上下晃动着向前,倒有些踏着树梢向前的感觉。
......居然还不错?好像此时此刻我俩都成为了故事里的仙人。
我就和满穗这么一直向前,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只能看到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金黄。
“这是要去哪?”待我从新鲜感中脱离出来时,才想起问一下满穗。
-“去吃早饭呀。”满穗这么说着,她在空中飞的速度也快了。
“吃早饭?”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去吃早饭。
前面有什么村子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正当我努力的张望着前面,看看有没有村子什么样的地方时,满穗却慢下来了,带着我缓缓的落到了地上。
“到了。”满穗跟我说着。
我这才看到眼前的金黄不是其他的东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麦田。
里面的麦子高低错落的生长着,有的像小树那么高,有的只有狗尾巴草的大小,以至于刚刚我根本没发现这是一个麦田。
但一个个饱满的麦穗告诉我这就是麦子。
“你就坐在这。”满穗指了指一个高耸的小土堆,看起来是人为堆出来用来坐的。
我也没多想,便坐了上去,感受着接触大地的踏实感。
满穗却径直的走到了麦田边上,折着麦子,正当我想去帮满穗的时候,却发现麦秆如同干裂的细枝一样可以轻易被折断,丝毫没有了印象中的韧劲。
她就这么一个一个的折着,我就坐着看;她身后依旧有密密麻麻的细丝散射出彩色,像是背后有一道光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