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情况如何,至少先确认一下上官世曜还活着没有。”上官世霖微微垂目,倒是南仪,急的直跳脚。
他看向上官世霖,对方的眉目中隐隐透着些许淡漠,令他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难道他当真对于亲哥哥的生死毫不在乎?
上官世霖却冷静的要死。
如果上官世曜死了,那落云宗也就完了。自己也不必拘泥于宗门了?
可他就是见不得落云宗完在自己眼前。
他以后一定会离开落云宗回到彼岸宗,但这绝不能因为落云宗的覆灭,亦或是上官世曜的死亡。
“这里没有。”上官世霖淡淡的指着主殿的方向:“去他的寝居找。”
南仪知道这种行为很冒犯,但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这么多。
浩浩荡荡的落云宗,见不到一个正常的弟子,只是一片空荡荡的废墟和一群不知来路的人,都被上官世霖和南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解决了。
虽说两人都是金丹后期,但一人修为被压制,一人伤了灵脉,此刻已经不支了。
到了上官世曜寝居的门口,只见门上似乎有个禁制,南仪颤颤巍巍的要破开。
“慢着。”上官世霖用渺落的剑鞘架住了南仪的剑:“用灵力缓缓输入进去,不要硬破。”
这个禁制是落云宗的,既然有这个完好未损,就说明落云宗尚有活口,而这个禁制是用来抵御那群怪人的。
既然如此,怎么能将这个禁制破开?
随着灵力的输入,那禁制果然如同烟雾一般消散了一瞬。
上官世霖和南仪二人轻轻一跃,便进入了上官世曜的寝居。
“二位师兄回来了!”刚一进入,便有个血人一般的事物冲了上来,声音都带着哭腔。
“这...这是什么啊?”上官世霖微微后退了一步。
“苏师弟!”南仪却一眼认了出来,这正是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那个弟子。
“宗门里进了一群人不由分说便到处杀人!宗主在那边与一个化神初期的修士对招,剩下的一群金丹期的修士便四处捡漏屠杀。”苏师弟哭的喘不过气来,鲜血淋漓的双手不停地抖动。
十根手指断了四根,他疼。
一群同门在自己眼前倒下,在地上挣扎,他无能为力,他喘不上气。
上官世霖默默的施了一道治愈的灵力,但效果甚微。
“这里有药。”南仪从芥子袋里取出了伤药。
“没用的。”苏师弟闭上了眼睛,声音仍然在颤抖,但平静了几分。
南仪动作一顿。
他知道没用的;对方已经伤成了这样,用多少药都是无济于事。
“我还能撑住...但他们...”苏师弟长长叹了一口气:“没了,全没了。”
他充血的双眼呆呆望着天际,泪痕还没有干,和血混在一起。
“南师兄。”他的双眼突然有了一刻的清明:“小心背后!”
竟然是一个紫袍人蓦地绕到了南仪和上官世霖的身后偷袭。上官世霖无暇分神,玄剑狠狠砸在这个紫袍人身上,这人有一瞬间的停滞。
旋即,便蓦然出现在了苏师弟的背后,他的手穿过了苏师弟的身体,却生生没有溅出一丝血迹。
苏师弟的双眸仍然瞪着,缓缓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的那种。
这个少年明明已经挺过了第一轮的追杀,却终是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
南仪悲哀的吼声,兵刃相交的声音,鲜血疯溅,上官世霖的眼睛里一片红色。
他独来独往惯了,从来不在意这世界上何人活着何人死了,但今日,当无数的死亡切切实实的在他眼前展现,他却无法再和往常一样视而不见。
苏师弟只是其中之一;上官世霖和南仪都很清楚,此刻的落云宗中,有无数的如同苏师弟一般的弟子,他们的宗服被鲜血染红,直挺挺的弯曲的倒在地上,被无数惶恐的人群所践踏,无人收尸。
上官世霖的识海里仿佛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念叨着,有些啰嗦。
是上官世曜。
在这种时刻,他想到的是上官世曜。
最终,所有纷乱的杂音止于一道清冽而冷冰冰的人声。
“你的道心有些乱了。”
上官世霖缓缓睁眼。
渺落在一瞬间闪了一下。
上官世霖闷声闷气的拔剑了。
刚才出手杀人的是一个元婴期的紫袍人,上官世霖和南仪联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南仪已经出手了。
此刻,奕君的剑刃散发丝丝寒芒,朝那名修士身上招呼过去。每一剑,都似乎排山倒海之势。
那一剑剑似乎都承载着南仪不死不休的恨意。
上官世霖也没注意到自己究竟拔的是哪一把剑。
这次,他反常的没有用他在彼岸宗自己玩出来的剑法;而是正正经经的落云宗云笙诀。
厚重而缠绵,气息源源不绝。恰似落云宗几百年的传承,不可泯灭。
最终,一切归于一道剑气——
渺落的剑芒直直穿透了那名修士的胸膛,将人钉死在地上。那人的鲜血流出,和地上无数的鲜血融在一起。
竟然是渺落剑。
这算是给苏师弟报了仇吧?
他不知道这名修士的死算不算给了那些被其杀害的落云宗弟子报仇,但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
人死不能复生,那些平常为了点鸡毛蒜皮小事儿吵起来的师兄弟,那些疯狂修炼亦或是懒散松懈的朋友...
不在了,尽数归于黄土了。
“上官世霖。”南仪的声音讷讷的从他身后传来,罕见的叫了他的全名。
他张了张嘴,但又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终,他捂住了脸。
他不想看,不愿意接受;而上官世霖仍然默默的站在一汪汪鲜血中。
渺落剑,出鞘染血。
“走吧。”上官世霖的声音又回归了平淡,仿佛漠不在乎。
但南仪觉得对方的声音仿佛少了几分属于少年的顽劣活泼,多了几分成熟。
这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