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大雨滂沱雷声阵阵,楼内是丝竹歌舞一片升平。
八宝楼以八卦阴阳太极为蓝本,八根参天巨木为柱,建得是雕梁画栋华丽稳固,房顶比寻常房子高,十分适合藏人。
按着陈若兰提供的舆图,慕容晓、林正风顺着门廊攀到房梁,起初非常顺利,冷不防迎脸一张硕大的蛛网惊得林正风差点失声失足。
慕容晓一手将其挽回来,另一手将蛛网绞了,托起网中的大蜘蛛,一手举重若轻,一手矫若游龙,亏得悄无声息完全没有失去平衡。
林正风没空惊叹,站定身子心有余悸,所幸没有被下面的人发现。看到慕容晓若无其事捧着那只肥鼓鼓的蜘蛛,头皮发麻。
慕容晓安抚宠物一般抚着那蜘蛛眼带讥诮,仿佛在说,“一个大男人,居然怕这个。”
林正风不知怎么就读懂了慕容晓的眼神,心里腹诽,“哪有女子不怕此物的!”
但一想到西南女子几乎都养蛊,只得作罢。
慕容晓将蜘蛛放下轻轻拍走,“这是只育崽的母蛛,被你吓得差点孕囊破裂要跑出许多小蜘蛛来。”
一想起那毛骨悚然的场景,林正风汗毛倒竖,“你莫要再说了。”
慕容晓终日与毒物为伍自然不以为意,林正风害怕,自然就觉得那些不打眼的蛛网都扎眼了许多,“你有否觉得这楼里的蜘蛛有点多。”
慕容晓被林正风提醒,顷刻身子凉了半截。身子不适让她脑子愚钝,忘掉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不止蜘蛛,蝎子蜈蚣都上来了。”
倘若八宝楼当真是蛊王的地盘,那该提防的何止是人,蛇蝎金蟾蜘蛛蛾蝶哪样不需要提防。
正准备摇铃提醒潜入地牢的陈若兰,腕上摇铃大作,陈若兰已经不知和什么人交上了手。林正风还在惊愕,慕容晓察觉更大的威胁,一把将林正风揪回到回廊上,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林正风正要问,慕容晓示意他安静,往下看。
不一会,大门果然出现一婀娜倩影,此女遥看十分娇媚,腰肢轻盈青丝轻挽,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烟视媚行带着股虚伪的青涩,身着一件轻飘飘的裹腰红衣,腰间一柄精致的铁扇,一举手一投足极尽魅惑之能事。
自她进场,场内男子大部分均为她神魂颠倒,林正风却是见识过此等妖术,有防备没有歹心全然没有着道,问慕容晓,“这是媚术?”
“你该当心的是她身旁之人。”慕容晓忍不住提醒。
没有被媚术迷了心智,却被媚术吸引了目光,林正风一下子啼笑皆非。这才留意到与美娇娘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傲岸男子。
男子乍一看须发全白已过天命之年,鹤发童颜身子却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狠劲,龙行虎步,一看就是不得了的外家高手。
就此时,这两位让人忌惮的人物不约而同看向方才慕容晓、林正风所在的房梁,倘若刚才慕容晓有半分犹豫定会被逮个正着。
是高手,绝非他们此时能应对的高手。
“逃吧,赶紧逃,我们已经被发现了。”猜出了这二人身份,慕容晓对找到慕少白已经不抱希望。背靠着廊墙,溢出的雨水越过房檐打在她脸上冻得她四肢发冷,原来一直被忽略的腹中绞痛此刻是随着绝望汹涌而来。
“你是否不适?”林正风看慕容晓唇色灰白,欲寻陈若兰帮忙,却发现连原本接应的人都没了踪影。电闪雷鸣炸人眼聋人耳,光影交错间林正风直觉不妥却没有看出异样来。
“你现在去救陈公子兴许还来得及,快跑,到红蔷楼喊我姑姑来救我。”慕容晓现在是肠子都悔青,她怎么会想到,怎么会想到这里除了那什么横龙岭、八宝楼楼主,竟然还有她的师姐沈烟眉。
“我怎可能留你一人在这。”
“你快走,我的护身蛊能护你,他们不会杀我和陈若兰,你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就不是死这么简单了。”想起魅宗之所以叫魅宗,那各种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阴损练功法子,慕容晓是真的后悔,后悔怎么把不相干的人拖了进来,“你赶紧跑,小白是饵,他们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有我而已。”
林正风背起慕容晓,看着空荡荡的瓦顶,“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哎,你好好听这丫头的话,我不就可以当没看见咯。”忽而一个清越的声音夹着内力仿自四面八方而来,内力之深厚让人咋舌。
林正风深觉此人内力甚至在他师父苍松道人之上,警惕四周,却不肯将慕容晓放下。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下那丫头,我可以饶你一命。”
再次几道电光,一身着白色长衫的翩翩美人,不知何时提着把清雅的油纸伞,轻飘飘的立在光滑的琉璃瓦上。那上好的琉璃瓦是一滴水珠都留不住,白衣美人却如履平地,风雨中如烟如雾,仿佛随时能被吹散一般,油纸伞却稳稳在其手中无半分摇曳。
已经近在咫尺仍无所觉,林正风当知来者不善,拔出了身上的傲雪剑。
慕容晓喝道,“别动,不要动!”
手背一阵割裂的刺痛,林正风顺着手背流下的血迹,才发现一根近乎透明的锋利丝线现了形。
丝线在风雨中悄无声息却锋利无比,方才若不是慕容晓喝止,林正风的手恐怕不废也要重伤。
再来几道电光,林正风终于辨认出了之前的诡异感觉,他们的退路早已被密集的丝线封堵,再无生路。
“你们进去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此处布好天罗地网。”这会说话的是个声音尖细的女子,林正风惊讶居然还有人在他十步开外仍无所觉,最离谱还有一个身影在另一侧,看身形应是个男子。
“那女子身上有迷惑人五感的迷香,那男子是个虫语者。”仔细辨别了夜雨中的味道,看到男子周边毒物中有她刚放走的那只母蛛,慕容晓惨笑,“恐怕我们早在八仙楼,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不在楼里就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
“你这不很聪明嘛,怎么就自投罗网呢。”白衣美人轻言巧笑的模样,像极那白色娇媚的春华朝露宁静至美。此时,一只翩翩血蛾卧在白衣美人身上甚是扎眼。
慕容晓看着那只血蛾有点魔怔了,“小白的蛾怎么在你身上。”
白衣美人顺着慕容晓的目光看到信蛾,轻轻一拈,笑道,“小猫咪,你是真不知道么,你的小白身上流的,可是我的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