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她是谁?”徐渡野俯身在孟映棠耳畔道。
呼吸的热气,激起了一阵战栗。
孟映棠羞得快要燃烧起来。
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好……
徐渡野用眼神余光看见她脸红的像熟透的虾,但是令他满意的是,她没有躲开。
——她并不厌恶他。
这种认知,让“人人喊打”的徐渡野,内心变得愉悦,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
“不知道……”孟映棠艰难地道,“徐大哥,咱们走吧。”
“那是林慕北即将过门的妻子方知意。”徐渡野继续咬着她耳朵道,“你想不想看好戏?”
方知意,方太守的第十二女,因为要成亲,提前来到镇上备婚。
这有些不合常理。
但是这不合常理背后,有着合理的逻辑。
那就是方十二,实在是个鬼见愁,太守大人也受不了她,所以早早把她给撵出来。
方十二是庶出,但是她的生母,是太守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生母在她几岁的时候去世后,她被嫡母怜惜,养在名下。
所以方十二可以算是半个嫡女。
方十二性子泼辣,就没有她不敢怼的人。
而且她从小习武,能把弟弟们打得哭爹喊娘。
不知内情的人觉得这是令人津津乐道的谈资,但是有心人仔细想不难明白,她一个无所依仗的庶女,这般嚣张,最大的依仗就是嫡母。
嫡母为什么允许她这般跋扈?
因为她是嫡母手中的刀。
嫡母不想做的事情,可以让她来出面,反正她滚刀肉,不在乎名声。
而嫡母在她犯错之后护着她,又尽显嫡母的慈爱。
后院里,也就这些事。
太守都发怵。
为什么?
因为太守惧内。
太守是吃软饭的。
别看他养了一堆小妾,生了一堆儿女,可是那些都是太守夫人许可他才做的。
动也动不得,那就早点把人给打发走。
在这种情况下,方知意带着太守府给她的嫁妆,在两位兄长的陪同下,暂时找了个住处,筹备婚事。
徐渡野想,这个方十二倒是个有出息的。
初来乍到,就已经和难缠的小姑子针尖对麦芒。
恶人还需恶人磨,且看好戏。
“你,侯府容不得你这般造次!没有规矩的下贱东西!”
徐渡野听见这话,看了一眼孟映棠。
这口气,不像骂太守姑娘的,倒像是从前骂惯了别人,脱口而出的。
很显然,孟映棠就是那个挨骂的倒霉蛋。
“壮妞,掌嘴。”方知意人狠话不多。
壮妞更是实诚,正手反手“啪啪啪……”五六个巴掌就招呼上去,瞬时把林菀打得嘴角流血。
林菀捂着脸倒在地上。
壮妞还问:“姑娘,够不够?”
“先这样,她要是再喷粪,你就继续扇她。”
林菀不敢置信地看着方知意,“你,你敢打我!你等着,我……”
“壮妞。”方知意微微一笑,抬手浅抿一口龙井,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好嘞!”
这下胖妞直接跨坐在林菀身上,对着她的猪头脸,又是一顿毫不犹豫地输出。
徐渡野都看爽了,低头问目瞪口呆的小哭包,“学到了吗?”
孟映棠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行,她学废了。
“我没有她力气大。”她红着脸小声地道。
“你有她胆子大吗?”
孟映棠被戳穿,嗫嚅着道:“……也没有。”
“那回家之后,缺什么练什么。”
孟映棠觉得他在开玩笑。
“服不服?”壮妞打完之后问林菀。
林菀今日受到奇耻大辱,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偏偏被人压在身下丝毫动弹不得,又不敢再开口怕挨打,便只能用吃人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方知意。
“念你是初犯,我便网开一面。你要记住,下次若是再用这种眼神对我不敬,一样会死要挨打的。”
壮妞这才从她身上起来。
“躺在那里做什么?要赖在白云间吗?”方知意慵懒地道。
林菀扶着桌腿,半晌才挣扎着坐起来,随后缓缓站起来。
孟映棠轻轻拉了拉徐渡野的袖子,“徐大哥,我们走吧。”
“不走,看会儿好戏。”
孟映棠面色为难。
林菀的性格她知道,喜欢迁怒于人。
她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估计连带着把周围的人都得记恨上。
自己这个熟人,怕是也要被连累。
她是真的不愿意再和林菀有什么纠葛。
“你就不想替自己报仇?她从前那么欺负你?”徐渡野在她耳畔问道。
“没有。”
徐渡野气闷。
他身边怎么能容得下这样的小窝囊!
真是又怂又废。
回去就操练起来!
拿根鞭子赶着她,以后只许往前冲,不许往后退。
“我也和他们没关系了,不想再记着他们。”
爱恨都是放不下。
而她,彻底放下了。
孟映棠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孝顺祖母,看铺子做绣活做家务,为徐渡野分忧,回报祖孙二人对她的好……
这些她都忙不过来,没办法再分心去恨。
“那我看着也畅快。”徐渡野不让她走。
孟映棠叹了口气,只能打消出去的念头。
“你回去告诉你娘,”方知意一脸嘲讽,“我是嫁进林家,不是嫁进侯府,少拿侯府的规矩压我!还有,我是嫁进去,不是卖身进去。我的嫁妆,每个子都得由我支配。你们林家穷得吃不上饭,冤有头债有主,和我一文钱关系也没有,也少来我这里打秋风,就两个字,‘没有’!”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林家这些人的无耻程度。
她还没进门呢,手已经伸过来了,要她的嫁妆。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直接剁手。
“我这个人,是不要什么面子的。”方知意继续道,“也不怕死,活一日就要畅快一日。你们林家真有那命,能够复爵,到时候你们怎么拿捏我,悉听尊便。但是现在复爵靠做梦,还想在我面前摆谱,那休想!”
“你回去告诉你娘和你哥,若是他们对婚事不满,尽可以去找我爹。用侯府去压我爹,让他我爹给你们换个好的来。”
这番话,几乎把林家的所有脸面都撕扯下来,然后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方知意忽然又把目光投向孟映棠,唇角一弯,“恭喜脱离苦海。我这个倒霉蛋儿要开始了……”
磨刀霍霍向猪羊。
孟映棠意外的是,她竟然认出了自己。
明明之前她们没见过,自己也很少出门。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应该不是认出了自己,而是认出了徐渡野,进而推测出了自己身份。
她总不会无缘无故打听自己。
她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