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你说什么!”
贤妃锐利的声音响在殿内,把刚眯上眼睛的大皇子吓了一跳,他立刻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旁的宫女连忙好声好气的哄着他,将他带下殿去。
自前朝以来,为避免生母与皇子交往过密,从而母子勾结,联络外戚,弑父夺位。
公主则不必送去漱芳斋养育,只是有些有皇子公主的嫔妃,为了自己的儿女感情好,能够互相做伴,也会把公主送到漱芳斋陪自己的兄弟居住。
每个皇子自满以岁起便会被挪到漱芳斋,由专门的乳母宫女照料。
“大皇子是皇上膝下唯一皇子,也是贤妃妹妹的爱子,本宫也是为了大皇子着想。”
皇后凝神片刻,看向皇帝和贤妃:“不若这样,先将大皇子挪去漱芳斋,待钦天监解除厄运后再把大皇子送回来如何?”
贤妃的脸上露出一种只有母亲才会流露出的恐慌和不舍,她双眸含水,拼命地摇了摇头:“皇上,景琰他那么小,他才三个月啊!怎么能离了生母呢!”
顾淮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贤妃,也不是见不着景琰了,皇后和嘉妃说得对,鬼神之说不能不敬,左右也就个把月的事,你在宫中需谨听钦天监的话,以解天狗食日的厄运。”
贤妃的心一沉,胸口闷闷的又酸酸的,说不出话来,她就这么沉寂了片刻。
殿内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顾淮序的眼神也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身上,只待她开口。
顾淮序都如此说了,她又如何能够再说半个“不”字,只是她不甘心。
能够亲自照料儿子的时间本就不多,虽说挪去漱芳斋也可以每日去看望,但终究比不上亲自照料孩子的时光。
只是片刻之间,贤妃便挂上了一个和顺的笑容,她看向顾淮序,朱唇轻启:“皇上说的是,臣妾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景琰年幼,臣妾放心不下他,不若放到太后身边养育,待厄运解除,臣妾便接他回宫。”
顾淮序挑了挑眉,拍了拍手,这也是一个解决办法。
“便如此吧。”
说完,舒雨殿便要收拾东西,将大皇子挪宫。
贤妃还是有些不放心,同顾淮序告退后,亲自跟过去收拾,还叮嘱了一应奴才,切不可再出问题。
顾淮序也派了春雨和李伟亲自陪着大皇子去太后宫中,如此一番,贤妃相当于被掣肘住了。
虽然大皇子离开了她身边,但她也不是傻子,能如此快的反应过来把大皇子送到太后宫里,也是保护她与大皇子。
…………
今夜,是初一,天气也渐渐凉爽了下来,晚上的风中都不似从前一般燥热。
初一十五,皇帝都要留宿于皇后宫中。
所以林珍漓今夜惬意地躺在院子中的花藤摇篮椅上,她一身银白色素纱衣裳,头发只用一支银簪轻轻挽起,微风吹过,每一根飘扬的发丝都美的恰到好处。
林珍漓悠然赏着满天的星星,一旁的玉奴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扇着扇子。
“嘉妃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玉奴张望了张望四周,压低声音凑近林珍漓耳边:“嘉妃做事不留痕迹,姜香梅子已经处理掉了,那个乳母,也是。”
林珍漓的手一顿,她的眼神微有错愕:“杀了?”
玉奴缓缓摇头:“嘉妃在花娘的汤里放了可至堵奶的药粉,她没有奶水可供大皇子吃,自然会被贤妃给换了。”
林珍漓轻轻颔首,附在玉奴耳边道:“虽说嘉妃撤了手,但你也要去看看收的彻不彻底,以免被人拿住把柄。”
玉奴略一思索,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她轻摇扇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论谁也想不到,花娘素日喜爱姜香梅子,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夏日一到,没有胃口,花娘便食的更多,也是小主心思细腻,才能想到在姜香梅子中加入少量胡椒粉,被姜味掩盖下去,又化作乳汁喂给大皇子,连太医都看不出来什么。”
林珍漓莞尔一笑,抬头就看见一轮明月林梢挂,她轻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嗅到院子里的茶花香,心旷神怡。
幼时她与弟弟在家中很爱爬上屋顶看星星,那时林赋之才十岁,小小一个人,指着天上的星一本正经的和她说:“天有五星,地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五星合称为五政,这五大行星古称分别为太白、岁星、辰星、荧惑、镇星,再加上日、月、就是七政,也叫七曜。”
小林珍漓听得昏昏欲睡,撑着脑袋在一旁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阿姐知道什么是天狗食日吗,那是天空中出现了异象,日光逐渐减弱,仿佛有一个黑色的怪物在逐渐吞噬太阳,这由钦天监负责救护,太阳便会从西边缘露出了一点亮光,大地逐渐明亮起来,太阳重新出现。”
林珍漓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哈欠:“好了阿弟,咱们回去睡觉吧……”
林珍漓睁开眼睛,从回忆中抽离,目光逐渐柔和起来。
近日的茶花总是晒不干,她也觉得白日越来越短,反而夜晚降临的更跨快了。
贤妃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她们引诱贤妃猜忌有人要害大皇子,从而再引出钦天监道出“日食”厄运一说。
想必嘉妃也给了钦天监不少好处,才能让他说出令她们满意的话。
“虽说大皇子如今离了贤妃身边,但还有一个太后。
不过大皇子不在舒雨殿,皇上想来最近也不会去舒雨殿看贤妃了。”
林珍漓勾唇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色中一抹白色的身影飘飘然在长椅上缓缓摇曳,如同九谪天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