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二,正是贤妃的生辰。
顾淮序下旨要好好操办,晚宴便办在了水榭轩。
林珍漓此时正坐在镜前描眉,她冷笑了一声,顾淮序明知贤妃对她做过什么,但也还是宠爱贤妃。
贤妃位高权重,她一时能抵挡,却不能不提防。
林珍漓红唇轻轻勾起,放下手中的胭脂,换上一袭鹅黄色宫装,施施然往水榭轩去。
她来的不早不晚,刚坐下便看见淑媛夫人和叶采薇一个接一个的进来。
嘉妃则是在贤妃前一个进场,她扫了不远处的林珍漓一眼,眼中透露着几分欣赏和玩味之色。
今日夜宴,大公主、二公子和大皇子都被生母带来了,萧昭媛依旧是在宫中养胎,不出席这种宴席。
林珍漓垂眸看向眼前的餐食,席面上言笑晏晏,歌舞升平。
许太后喜滋滋地抱着大皇子,一边拉着贤妃的手,让她好好照顾大皇子,再为皇家绵延后嗣。
贤妃的脸微红,含羞抬眸看了皇上一眼,皇上轻笑一声,算是回应了许太后。
贤妃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林珍漓那一边,林珍漓却是头也不抬地剥着面前的虾,她面色平静,举动自然,丝毫不见什么多余的情绪。
嘉妃睨了贤妃那边一眼,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子,挡住了贤妃深沉而若有所思的目光。
贤妃喂了顾淮序一颗提子,眼神颇为得意,她的身子靠在顾淮序的身边,尽显恩宠得意。
贤妃的目光微一沉吟,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眼底聚集起阴霾一片。
皇后仿佛被边缘化了一般,在贤妃娘娘恩宠之下,显得她格外的平静祥和。
贤妃的主场之下,嫔妃们各个都百无聊赖,谁想看着贤妃刻意献媚争宠呢。
许太后满脸堆笑,沉沉开口:“今日是贤妃的好日子,皇帝,贤妃是不是也该晋晋位分了。”
顾淮序抬眸,下意识地瞥了林珍漓一眼,后者只是眼神黯淡了片刻,但面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
顾淮序略一沉吟,他侧目看见贤妃满眼的少女慕爱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拍了拍贤妃的手,清了清嗓子:“贤妃诞育大皇子有功,马上也要到年下了,便晋为贵妃。”
林珍漓的眼皮轻抬,仿佛早就料到了此事一般。
贤妃生产没有晋位,个中缘由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若是久久无晋封,许太后不满不说,更会寒了后宫众嫔妃的心。
这是迟早的事,林珍漓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在裙子身侧的手紧紧被攥起。
贤妃,不,贵妃,爬的越高,小心跌的越重。
众人起身向贵妃行礼恭贺,顾淮序看向满脸喜悦的贵妃,他的手指玩弄着手中一盏茶杯,茶杯落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嘉妃的位分也是许久没动了,嘉妃勤谨恭谨,养育二公主有功,便也择期,封为德妃。”
嘉妃的神情错愕,她愣了一下,随后欣喜起身谢恩,她扬一扬脸,满脸的喜悦之色。
“臣妾多谢皇上。”
顾淮序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多礼。
一旁的贵妃则是面露不悦,方才脸上的高兴之色一扫而去,面色沉沉。
在她的生辰宴上晋封嘉妃,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林珍漓勾唇轻笑,将在场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贵妃嘛,好好享受这一刻的晋封吧,也许很快就不是了。
突然,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进来,他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憋的涨红:“皇上,皇上,萧昭媛,萧昭媛要生了!”
皇后的脸色一变,她忽地站起身来:“不是还有一个月才要生吗,稳婆、太医都到了吗,本宫与皇上这就过去。”
小太监连连点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皇上,皇后娘娘这边请。”
萧昭媛生产乃是大事,贵妃神色错愕,眼中划过一丝不满的情绪,随后被她很好的掩了下去。
帝后起身,众妃嫔也跟着起身,顾淮序回头看了一眼许太后:“夜深露重,母后就不必劳动了,待萧昭媛生完,儿臣再派人来知会母后。”
许太后本也打算前去,但转念一想,帝后都到了,自然是能主持场面,人多起来反而不利于萧昭媛生产,于是也就作罢。
贵妃、嘉妃和淑媛夫人都跟着帝后前去萧昭媛宫中,其余人都散了各自回宫。
…………
瑶华宫内。
林珍漓望着皎洁的月光,心中一沉:“玉奴,你说萧昭媛会有事吗?”
玉奴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微微摇头:“看天,看命,看……人。”
林珍漓的手指猛地抖动了一下,她毕竟和萧昭媛没有什么仇怨,此刻,萧昭媛凄厉的声音仿佛能够划破黑夜,充斥着每一个宫落。
林珍漓瞥到玉奴手腕上的一个淡淡的,像是一朵白云状的极淡的粉色胎记,不仔细看去不会看清。
那是玉奴前几日被火龙果汁和凤仙花染上的,今日看来却是有些刺眼了。
她抿了抿唇:“去再洗干净些。”
玉照宫中,几位高位的嫔妃陪着帝后,殿内萧昭媛凄厉的叫声不断传来,她满头大汗,早产加上是第一胎,生的很是艰难。
“啊——”
“娘娘用力些,深呼吸,看见头了!”
“娘娘……”
血水一盆一盆的从里面端出来,床边只有一个稳婆在帮萧昭媛生产,萧昭媛闷哼一声,竟是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
“娘娘……娘娘再忍着些……”
半个时辰以后,婴儿洪亮有力的哭声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
萧昭媛的贴身宫女柳依笑着出来,一出来就给帝后行了个大礼:“奴婢恭喜皇上,萧昭媛产下皇子!”
皇后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她展开笑容:“萧昭媛怎么样了?”
“昭媛娘娘……太医说昭媛娘娘产后亏损,才止住了血,恐怕……恐怕以后会生不了了,而且,而且身子也有大损!”
皇后的眉头一皱,神色变得凝重,她还未来得及伤心,便看见稳婆抱着二皇子出来了。
贵妃的脸色微变,她伸着脖子去看二皇子,神色颇有不甘。
顾淮序和皇后都走上前去看二皇子,襁褓小儿还睁不开眼睛,粉团子一般的小人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皇后的神色和缓,露出了慈母一般的眼神:“二皇子很健康。”
说罢,她瞥了一眼身边候着的乳母和产婆,还想再训几句话,让她们好好伺候着萧昭媛。
只是她的目光在触及产婆之时,眼神微顿:“怎么只有你一个,平娘呢?”
皇后刚说完,柳依和柳拂扑通一声跪下,两个人哭的一颤一颤的回话:“回禀皇后娘娘,我们娘娘早产……是,是平娘害的!”
皇后的脸色骤然大变,声音也变得颤抖了几分,她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昭媛娘娘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今日是特地召来产婆叮嘱生产事宜,谁知道,谁知道……娘娘起身之时,平娘手中的珠串断了,娘娘便跌倒了,当时就不太好了……”
“奴婢见状,就让人把平娘扣了下来,将珠串收起,这珠串上的线断口平整,显然是被人用剪子剪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