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祚一想到这些人彘露着头将他围到中间的样子就头皮发麻!
他软着腿站起身,原谅他,虽然知道了,虽然理智还在,可还是有点害怕。
他尽量不尿裤子。
这一起身不要紧,他的头碰到了东西。
祁元祚身体一顿。
他吞了吞口水,用手向上摸了摸,就这一下,受惊的情绪让心脏疯狂跳动,祁元祚大张着嘴巴喘息,不仅如此,他的干呕之声惊了施玉。
“谁!”
“是谁!”
祁元祚努力平复心跳。
他摸到了一个人头,他上面倒吊着一个人!
所以滴下来的血不是猫血,是活生生的人血!
周围人彘,上面吊人,还有不断的猫嚎声,如果他继续蜷缩在这里……
祁元祚不咋愿意。
哪怕这些人伤害不了他,周围人彘的呼吸声也会把他逼疯。
而且,好臭。
人肉的腐臭,浓烈刺鼻的血臭。
祁元祚控制不住思维,刚才滴下来的不会是尸液吧?
这么变态吗?
亏这些半死不活的人还有精力在他耳边念叨
“抓到你了……”
如果他走出这个包围圈,外面又有什么等着他?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祁元祚承认,他有点害怕。
施玉神经要绷断了,哭腔听起来可怜极了
“你是谁……我是安南王世子……你是人吗,你是鬼吗?”
祁元祚以为他被吓傻了,如今听他问话,还没傻呢,有救。
“你尿裤子了吗?”稚嫩的声音虚弱又平静,莫名就安抚了施玉的一丝恐惧。
这声音是,太子!
“祁元祚!”施玉惊喜“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呜呜呜……”
祁元祚有些无语,什么叫做就知道不是一个人啊。
“这里好臭啊,你尿裤子了吗?”
知道身边有人陪着,施玉的害怕淡了些,颤抖的反驳:
“怎么可能!我三岁就不尿裤子了。”
祁元祚往后缩着,不想被上面无名的液体滴到:
“孤被太后扔这儿的,你怎么也在这里?”
施玉:“我也是被扔这儿的,我发现了养元宫小佛堂佛像后面有密道,就被人扔这里了。”
祁元祚抓住一个重点。
“88,我现在还在密道里吗?”
88:“应该是的。”
“密道一般只有一条出入口,我是从养元宫进入的密道,我想我知道这条密道通往哪里了。”
祁元祚尝试推动身边的缸。
他使尽吃奶的力气,缸终于动了,却不是他想象中的平移而是歪倒碎裂了。
一股足以把人熏晕过去的臭味扑面而来,腐烂的、屎臭腥臊的,几近咽气的干叫从地面传来。
不是人的,是猫的!
什么情况?
祁元祚胃都在抽动作呕,他手忙脚乱的摸索着出去。
脚下被绊了一下,连滚带爬。
这一绊不要紧,老猫呕哑嘲哳的声音贴近耳膜,他陷入了一片的柔软湿热,
“啊!”祁元祚惊叫出声。
他恐惧的站直身体,脚下连跌想让脚踏实的落在地面,可无论他退了几步,脚下全是柔软温热的动物身体,还有一连串的惨叫嚎啕。
猫!全是猫!
耳边碎裂的缸声轻响。
是人彘!它在动!它还没死!
潮水般的恐惧涌来。
如果有人可在黑暗中视物,会发现三岁的小孩站在没有腿没有牙还神奇活着的猫堆里,不远处是一个只有头和躯体的人彘。
长发盖了她的脸,她在抽搐着扭动身体……
施玉惶恐不安:“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别动……”
小太子声音虚弱。
施玉用手狠狠搓了一把脸,仿佛这样能让自己不怕,心跳的要飞出去,恐惧让他浑身发软。
他徒劳的睁着眼睛,困在一片黑暗,听话的缩在原地不动。
过了好久,久到施玉觉得是折磨,才又听到小太子出声
“你身后是墙壁,敲一敲,我去找你。”
小太子气若游丝,施玉有些担心他,可耳边的呼吸声亦令他害怕。
于是他大着胆子敲墙壁。
祁元祚听着声音,慢慢移动脚步,每一步都很慢,他从猫的身体堆里,用脚扒出地面的缝隙。
没关系,太后不可能捉到太多的野猫,不可能整个地道全是猫,只有这一片有。
这才合情合理!
祁元祚摸向施玉,果不其然,他在施玉身边也摸到了缸。
但是施玉身边的缸没有很多。
周围留下了足够六岁小孩侧身出来的缝隙。
祁元祚冷静道:“孤现在你面前,你慢慢站起来,贴着墙向你左手边移动。”
“你前面有水缸,左边有缝隙,孤摸了,你可以出来。”
施玉沉默一瞬,祁元祚以为他在害怕,却不想他问
“你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祁元祚本来不怕,施玉一说,他忽然就没底了。
祁元祚还是偏向太后不想杀他这个答案,但是那是个疯子,万一呢?
万一她又想出了折磨人的法子,让施玉配合她里应外合呢?
祁元祚恶意的揣测这一切可能。
“孤不瞒你,你头顶倒吊着人,孤猜她被割开脖子放着血。”
“缸里是人彘,知道什么是人彘吗?砍掉手脚,装缸里,吃喝拉撒全在缸里,腐烂、发臭。”
“等你出来后,地上都是猫,一步一叫的那种。”
小太子平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当然,孤身边也是,孤推倒了一个缸,缸里的人爬了出来,爬去哪里孤不知道。”
“孤有点怕,不过孤有匕首,再不济现在丢下你走也来得及,或者在这里杀了你,也行。”
“这里的情况不明,你想出去、出去后想活着,就乖乖的别给孤没事找事。”
祁元祚以莫须有的‘匕首’和超出寻常的冷静警告着他。
实际上祁元祚胸口闷痛,腿在颤抖。
黑暗放大一切感官。
疼痛、恐惧、无力,三项叠加,如果施玉再生歹心,祁元祚怀疑自己撑不到出去了。
殊不知他这份异于常人的平静的威慑比他说出来的‘人彘’、‘头上有人’、‘地上都是猫’更可怕。
施玉见过太后对太子的恨意。
说实话,施玉一度要崩溃了,但是听到小太子以平静的声音说出往日让他一听就骇死的惨相,忽然不怎么害怕了。
甚至有点安心。
这种安心类似于……我身边有个比诡异更诡异的诡异。
施玉从缝隙中挤出来
“我只说说,我不是那种人,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听你的话,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很脆弱,施玉对祁元祚有了信任,祁元祚却因为他的问话对他生出了提防。
可还是允许他跟在身边。
“你不要碰孤,跟着孤走。”
他知道这个地道通往哪里。
先帝骄奢淫逸,爱山石园林,在位三年,皇宫扩大了一倍,没有一处房屋,全是山水池林。
每次都召一堆美女,让她们赤裸着身体在人工建造的山间、水间、林间奔跑,他抓到哪个就地取乐。
有大臣以死上奏,先帝迫不得已减少了去园林的次数。
他猜先帝狗改不了吃屎,明里不去了,暗里建了密道仍想什么去就什么时候去。
谁能想到先帝能在他老婆眼皮子底下偷欢作乐?
太后居然能忍。
以上猜测,祁元祚只有五分把握。
他在赌太后无法将他送出宫外。
太后也不想让齐帝轻易找到,整个皇宫只有先帝建的那片园林最适合藏人。
能在皇宫里修建一条父皇不知道的密道,只有先帝在位时才合理。
“88,带孤来到这里的人走了多长时间?”
88:“约莫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一个成人十五分钟疾行,足以走出一千米,半个小时就是两千米距离。
祁元祚心中大定,他还在皇宫内,以上猜测有八分把握了。
祁元祚一点点摸索着找路,黑暗中他无法保证自己走向哪方。
他又摸到了缸。
祁元祚心一跳,难不成他在原地走?
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