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是温润如玉的端砚,雕了九龙,墨锭是徽墨,墨汁黑润如镜,透馨香。
四皇子记得他初磨墨讲究大力出奇迹,每次磨出的墨有颗粒凝结,导致书面不洁,被太子再三纠正就是不改。
直到一次,他犯错被罚抄《太子规》百遍。
太子亲自监督,抄写期间彼此交锋多的如马蜂窝不再细提,只是一百遍《太子规》他写了多久,太子便帮他磨了多久的墨。
自此,四皇子的墨汁光润如镜再无颗粒,四皇子怎么也背不下来的太子规倒背如流,四皇子怎么也不服的太子……还是不服。
祁元祚交换砚、墨后便不再关心四皇子动静。
专心干着自己的事。
等戌时一刻,他伸个懒腰与四皇子告别。
“明天见。”
四皇子依然不答。
回了正殿,祁元祚沐浴更衣躺在榻上,头发绞干平铺在暖炉熥烤的玉石板上,等头发差不多烘干了,丝苗姑姑为他抹上养发的花香药油。
看着一身香香的小太子,丝苗姑姑满意极了。
祁元祚本该活的挺糙,毕竟现代很少有男的留长发。
他还为了省事给自己剃了光头,洗脸的时候一起洗头。
殊不知美人儿光头也是美的,88绑人的时候一眼就被人群中的光头吸引,定睛一看,握草!这么靓的美人儿!绑他!
迷迷瞪瞪绑完了,再一看,这美人儿性别不对啊!他是个男的!
88以此为统生职业之耻。
伯劳端药进来时,小太子被丝苗姑姑的头皮按摩按的微醺。
一手撑着脸颊,舒服的眯着眼睛,婴儿肥挤出圆润的弧度,那样子与怀里打呼噜的狸花背如出一辙。
因为即将入寝,及背的长发被丝苗姑姑用发带扎了个低马尾。
卓越的五官被发型附了层柔软,雁眸半开阖,映着蜡烛的光。
因为角度原因,小太子瞳孔呈金色,犹如寝衣上的赤金纹路,贵而威仪。
伯劳心蹦了两下,恭敬的将药碗端上。
祁元祚摸了两把狸花背,胖公公觑着他意思,将狸花背请走了。
狸花背已经五岁了,是个成年猫猫了。
狸花猫的习性激发,常出门闯荡,每隔一段时间回来看看小太子,再住一晚。
走的无声无息,来的也无声无息。
怕它受到人类伤害,祁元祚在它脖子上挂了一块木牌,上面写了个‘祚’字。
世间无人敢用‘祚’为名,只要识得这个字,便能知晓这只猫的主子。
小太子七岁,身高三尺半(一尺33.3cm),只伯劳腰间的高度,但伯劳从未敢俯看过。
每次与小太子说话要么弯腰听令,要么低眉垂眼以示恭敬。
因为小太子四岁的时候,亲手断了一个人的子孙根。
心性坚定、手段狠厉、善后斡旋筹谋有余,全程跟着处理此事的伯劳有点儿小心思也不敢表现出来。
“殿下可要泡泡脚?奴才为您按按足。”
伯劳按脚手法是跟太医学的,下了大功夫,技术一流。
祁元祚走路多了累了的时候特别乐意让他按按。
祁元祚打了个哈欠,觉得伯劳脑子有病
“刚沐浴,泡什么脚。”
伯劳心中遗憾。
太子洗澡不喜人伺候,否则伯劳定第一个跑进去。
太子起夜也不喜人伺候,守夜人连屋子都不许近,否则伯劳愿意每天晚上不睡守夜。
做奴才的,了解主子想什么很重要,比如伯劳就很能猜小太子心思。
适时戳太子心头
“殿下,奴才端药过来的时候,瞥到书房还亮着灯,问了一嘴,为四殿下送药的下人说,四殿下还在书房待着,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祁元祚唇微扬。
看来上辈子的教育还算成功,只是老四的性格实在别扭。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给伯劳
“看看。”
伯劳接过,讪笑着:“奴才哪认识字啊……”
尾音在太子冰冷的眼神中消了,伯劳连忙跪地
“殿下,奴才就这几年为殿下办事,粗识了一些,奴才……”
太监大多是不认字的,如果认字必须提前登记,禀明。
皇帝与太子的贴身太监需仔细挑选,有认字的自然也要有不认字。
因为有些事,需要不识字的去办。
祁元祚身边胖公公认字,那么伯劳不需要,也不能认字。
伯劳本来也不认字,有可能像他说的,日子久了识得了,也有可能是他有意学习。
无论哪个,祁元祚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伯劳的隐瞒。
眼下他懒得跟他计较。
“看看纸上内容。”
伯劳见太子没有处置他的意思,不觉得此事揭过了,小太子在憋个大的,等着数罪并罚呢。
伯劳心里发苦,他才只认识一点儿,太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纸上内容:
一日三餐不可少、言语忌脏、不可无故打人、不可谎话连篇、不可逃课、不可受辱不讨受欺自忍、不可恃强凌弱、不可无礼粗鄙、不可舍国为己、不可不尊兄长。
一共十条,看着像是为四皇子制定的。
祁元祚问:“如何?”
伯劳犹豫着:“殿下觉得好,自然是好,只是……”
“只是四皇子恐不会乖顺遵守。”
祁元祚收起纸:“且行且看。”
他站起身走向里间,留了句
“字认得不错。”
伯劳膝盖一软,跪了。
小太子却无意听他狡辩,上床会周公去了。
书房里,四皇子沾着九龙砚台上的墨,写完了二十个大字,又喝了药。
看到主殿的灯灭了大半,独自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偏殿躺下。
睡前想着:还没有骑小黑,明天要骑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