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德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倒霉事儿竟然会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
就在前几天,他的叔叔还一反常态的叮嘱他,骑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听说最近不太平,东街那一块地方有人出了车祸死了五个人,要他少去那些偏僻没有监控的地方。
然而,命运就像是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叔叔竟然出了车祸,肇事司机还逃逸了,那地方没有监控,唯一可能的人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天德站在病床前,眼睛紧紧地盯着医生,耳朵不敢放过医生说的任何一个字,手微微颤抖着,从黑旧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圆珠笔,认认真真地把医生的话记下来。
在这个城市里,叔叔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叔叔不管的。
当写到手续费用是5万的时候,张天德手中的笔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但也没有过多犹豫,继续把数字记了下来,又默默算着自己的工资。
谁料他叔叔一听这个数字,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着急地说道:“怎么这么贵呢?我就脚扭到了,又没出血呀。而且那脚当时是放下来的,他把我撞到了,车压下来才扭到的,不手术,不要手术,你给我扭回来就行了呀,你不会吗?”
叔叔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从病床上坐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非常抗拒这个高昂的费用。
医生见多了这样的患者,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表情平静地解释道:“盂唇损伤可能不会出血,但会引起髋关节疼痛,尤其是在髋关节活动的时候,会出现跛行,如果不进行适当的康复治疗或者手术干预,症状难以改善,腿也很难恢复正常的运动功能。”
张天德的叔叔听着医生的话,脸色变得煞白,刚想再争辩几句,就被张天德打断了。
张天德往前迈了一小步问道:“医生,这个是出了车祸,对方全责。费用的话是对方出吧。”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耐心地回答:“是这样没错,但是需要通过交警部门的责任认定、与对方保险公司的协商,或者你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来确保这些费用的支付。不过在此之前,费用还是要你们先出的,不然没法手术。”
张天德听了医生的话,松了口气,连忙向医生道谢。
待医生走之后,叔叔又开始折腾起来,他皱着眉头,眼睛里带着怀疑说:“这家医生不靠谱,换一个换一个,哪有一来就要求做手术的,一看就是来坑钱的。”
张天德顿时感觉一阵无力涌上心头,连忙安抚下他,脑子转得飞快。
走到病床边,双手扶着床沿,有些无奈地对叔叔说:“你都在这里扫过x光了,到时候这些费用也要找那个人报销的,干脆一起做了找人去报销,又不要你给钱。”
叔叔一时之间被他吼住了,随后反应更大声地喊道:“你不知道那个人嚣张啊,他都敢逃,还敢在你叔叔身上压过去,要不是出现一个人,我估摸着就死那儿了。”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不过也没事,那人说了死了有赔偿,到时候钱都打你这儿,也算没白死。”
张天德又气又心疼,平常温和的语气难得带着一丝恼怒,他双手伸过去想要捂住他的嘴,立刻呵住他大声说道:“咱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记得避谶,你不是说了有人在吗?有人在这都在了,我们就有人证啊,你都敢死了还不敢去要钱啊。”
“呸呸呸,敢活,敢活,刚刚说错了,老天爷我先撤回一下。”张天德双手合十,眼睛紧闭,虔诚地拜了拜。
谁知道张天德说完这句话,叔叔反而沉默了。
张天德等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默,便伸手戳了戳叔叔的肩膀,叔叔被他戳的晃了晃,不耐烦的把他的手打下去。
这才叹了口气,眼神里透着无奈和一丝沮丧,缓缓地说:“我也想找啊,但那个人明显不想被麻烦,一听到肇事司机有背景,那人就把他给放开了,这c市人这么多,两个人我们一个都找不到,怎么找嘛,没法找啊。”
叔叔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揉了揉自己受伤的腿,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哎呀,这个你就别管了,万一人家也想帮你了,你就告诉我他是谁,长什么样呀。”张天德伸手把叔叔那不知分寸的手拽了下来,不让他去揉了。
张天德想的很好,如果第一时间去找那个肇事司机他绝对会否认,干脆就把证据证人都摆在上面,让他想逃也逃不掉。
“这我哪知道呀,当时太痛了,就见到有一个雨衣。哦,是黑色的。”叔叔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长得帅的还是丑的,高的还是矮的?”张天德不死心地追问。
“不清楚,看不清脸。当时感觉长得应该是蛮高的,是个男的,听声音还蛮年轻的。”叔叔摇了摇头。
张天德顿时觉得头疼,这给的信息也太少了吧,大街上到处都是高个子的年轻男人,唯一一个有用的就是黑色的雨衣,大街上用雨衣的人很少,这倒也是个办法。
难不成他得在雨天逮人?张天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查看了一下天气预报。
c市的天气一向阴晴不定,下完雨后这几天又是出太阳,他看着屏幕上的天气预报,眉头皱得更紧了,下一次下雨还得在一周以后。
张天德失落地坐在凳子上,身体像是打了麻药一样瘫软着。他又想起叔叔出车祸的地方,那一段路连个监控都没有,周围连一个商品店都没有,也不知道叔叔怎么就这么倒霉,在那个地方碰上了这种事儿。
张天德伸手拿起病床边桌子上的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他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开始去想另外一件迫在眉睫的事了,那就是钱。
在这个地方送外卖,叔叔也就比他提前来几个月。做手术的钱肯定是有的,但是一旦用完了,他们就没有地方住了。
不仅如此,连吃饭都会成问题,张天德头疼得厉害,只觉得最近倒霉透顶,先是自己,再是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