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管事汇报完公事后离开。盛临乐交完稿一身轻松,趴在书案上细细琢磨德仁堂的事。
方海道为什么这么仇视盛家还不得而知,若说这人的所作所为太守毫不知情那也是笑话,自家亲戚借威借势置办起庞大家产,太守不是参与者也必定是受益人之一。
林大管事也没讲清盛将军和太守的关系到底如何。虽然太守是正三品官,见了她爹还低一头,可据林大管事的描述,盛将军如今对太守的态度就是,避其锋芒,不欲争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盛临乐心想这事还真得找将军夫人帮忙,她可还撼不动这棵大树。
揣上汤婆子,盛临乐看了眼天色,也差不多要到晚饭时间了,正好去将军夫人那蹭饭。
“我娘不在吗?怎么屋里黑漆漆的也不点灯?”盛临乐问门外的婢女。
婢女屈膝行礼,低声回话:“夫人午觉后还没起,半个时辰前去叫过了,可夫人说还乏……就睡到了现在。”
盛临乐蹙眉,昨天前天过来也总是听到将军夫人说疲乏犯困,补了三天觉也该补够了,怎么还说困,难道生病了?
这会也不好再叫云墨过来帮忙看一看,免得徒增嫌疑。只能对婢女吩咐道:“去外面请个大夫来看看,记住,别找德仁堂的。”
屋内咳嗽了两声,将军夫人的声音传出来:“是小宝在外面吗?”
盛临乐回道:“是我,我来找娘一起吃饭。”
挥手让婢女去找大夫,婢女颔首离开。
盛临乐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婢女进来点灯。
将军夫人叫他们撤走床前的烛台,声音带着久睡后的喑哑:“少点几盏烛,火光晃得人头疼。娘现在不饿,不陪你了,自个儿回院子去吃吧。”
盛临乐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将军夫人的脸色,看上去是有几分不对劲,“娘,我记得你眼下以前没长斑吧?”
将军夫人一怔,疑惑说:“我长斑了?快拿镜子来我瞧瞧。”
盛临乐去梳妆台取来镜子。
“我脸色怎么这么差……”将军夫人摸了摸暗沉发黄的脸,却蹭了一手油腻。
将军夫人皱着眉让婢女打水洗脸,嘴唇也燥得起皮,“这几日总觉得身上乏力,又时常头疼,莫不是染了风寒?”
“秋心,去叫个大夫上门来。”
盛临乐忙说刚已经让人去叫大夫了,将军夫人扯了扯嘴角,说:“还是你贴心,你站远一些,免得娘把风寒传染给你。”
盛临乐却觉得将军夫人既不流涕,也不畏寒,不像是得了风寒,关切地问:“娘,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吗?是不是你去了太守夫人宴席后回来就这样了?”
那日,将军夫人说是喝了酒回来,也说疲乏不适。难道太守一家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还敢酒里下药?
也不对,太守夫人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将军夫人擦完脸,靠在床头回想,“比宴席时间早两日还是三日吧,我也记不清了。只是饮了两杯酒水后才越发头疼。”
盛临乐问:“是什么酒?太守夫人自己也喝了吗?”
将军夫人怪异道:“寻常果子酒,不过那酒里加了药材,太守夫人说是同美容丸一样的配方,有养颜功效。”
“加了药材的酒味道很怪,所以我就只同饮了两杯就罢了。”
“小宝觉得酒有问题?不会的,虽太守夫人与我交情不深,但当时席上还有其他夫人,大家喝的都是一坛酒,若是酒有问题,太守夫人岂不是也把自己毒害了?”
盛临乐心想这美容丸也太阴魂不散了,怎么哪哪都有你,果然任何时代都挡不住女人追求美的脚步。
盛临乐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能等大夫来看了再说。
不过还是找将军夫人要了剩下美容丸,等晚点去找云墨看看,能不能搞清楚美容丸的配方。
将军夫人指向梳妆台下的抽屉,“剩下的都在那里,那天听了你的话,娘就没吃了,应该还有一盒。”
盛临乐找出装美容丸的盒子,打开瞧了瞧,确实还有六粒。
陪着将军夫人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婢女才领着大夫回来,是个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头,背着笨重的药箱,脚步却很是轻快有力。
老大夫先是告罪一声,然后才上前把脉,半阖眼微微晃着脑袋,时不时还发出“嘶”的疑惑惊诧声。
老大夫放下将军夫人的手腕,又接着查看将军夫人的瞳孔和口腔,坐在凳上抚着胡须沉思许久,才小心问道:“夫人近日可是去过道观,找过道士?”
将军夫人点头,不解:“去过两三次,怎么了?我的病跟道观有关系?”
老大夫又问:“那夫人是吃过道士的丹药?”
将军夫人摇头说:“不曾吃过。”
老大夫惊奇,摸着胡须不解道:“那真是奇了怪了,不曾吃过道士丹药,怎么会中丹毒?”
“夫人这不是风寒,而是食用了些许水银一类的毒物,夫人是否近日疲乏无力,阵阵头疼,还时常记不清事?”
老大夫说的每条都对上了将军夫人的症状。
盛临乐竟然没感觉意外,果然是重金属中毒,把美容丸递到老大夫面前,询问道:“大夫你看看,是不是这东西有问题?”
“这是何物?”老大夫捏起一粒,用手指捻开美容丸对着烛光细看,随后放到鼻下嗅了嗅,又沾了一小点放进嘴里,闭眼分辨。
最后叹道:“这药丸加了太多药材,味道糅杂纷乱,老夫只能辨出有白芷、党参、茯苓几味。”
将军夫人被诊出中毒一事震得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大夫,我这毒还能解吗?”
老大夫笑说:“夫人放心,能解,只是这丹毒凶险,配以药汤辅助也需三五个月才能尽数排出体外。”
“还有,这药丸既然成分不明,夫人以后也不要再吃了。”
盛临乐放下心,等老大夫写好药方,听从将军夫人的话从柜子里取了两个银锭。
老大夫摆手不收,说:“老夫出诊只收一两,这给多了。”
将军夫人以为老大夫是在客气,说:“大夫不必客气。”
老大夫眉头一皱,语气生硬道:“不是客气,说一两就是一两,多的不要,就算是王公皇子请我上门那也是一两诊金,夫人莫要如此,老夫只赚应得之钱。”
没见过还不要赏银的。将军夫人无奈,只能让盛临乐去换了一两碎银过来付了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