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北疆王府,只有三个主子,宋迟、安哥儿和沈枕月。
安哥儿叫沈枕月姑姑,宋迟叫沈枕月表妹。
沈枕月经常见到宋迟坐在房内,手指摩挲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着:吾之爱人兮兮。
沈枕月早就知道宋迟喜欢许南兮,她曾经偷偷跟着他出城,见他祭奠过她表姐,在她的坟前哭成泪人。
那时的沈枕月嫁给了萧煜,育有一子一女,冰雪可爱。
沈枕月以为会同萧煜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沈家却被冤枉叛敌投国,全族被判处斩刑。
御林军来醇亲王府捉拿沈枕月。
醇亲王同陛下据理力争,罪不及出嫁女。
沈枕月被保了下来。
沈家全族被砍头示众时,沈枕月被醇亲王软禁在府,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醇亲王府被严密监视,任何人不得随便外出。
沈枕月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可奈何。
连尸首都没法去收。
后面又断断续续病了一个多月。
沈家同萧家隔着血海深仇。
沈枕月无法行尸走肉般在醇亲王府呆下去。
她在丫鬟的帮助下,一把火烧了她居住的院子,假死出府,把一双儿女留给了萧煜。
据说当时萧煜哭着爬进火堆,差点被横梁砸死,最后身边的侍卫强行抱了出来。
他摇摇晃晃又要冲进去,被他母妃死死抱住,几人哭成一团。
“枕月,枕月,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火越来越大,烧红了京城半边天。
火外的萧煜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从此世上再无沈枕月。
只有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鬼面郑将军。
房顶上,沈枕月提着一壶酒,端着两盘下酒菜,坐到了宋迟身边。
宋迟默默地看着京城的方向,那里埋葬了他的家人,爱人。
今日是许南兮的祭日。她死了两年,两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在度日如年。
若不是那股仇恨在心,估摸着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看着如此哀痛的宋迟,许南兮很想抱抱他,告诉他:“宋迟,你莫伤心,我一直守在你身边。”
她伸手过去,手却穿过了宋迟的身体。
她只能坐在他们身旁,默默看着他们。
“喝一杯吧。”沈枕月劝道。
“嗯。”宋迟接过杯中酒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说,你以前怎么这么傻呢?喜欢表姐,为何不尽力去争取一把?让我表姐受尽折辱。”沈枕月泪流满面,一口喝尽杯中酒。
宋迟眼眶发红,苦笑道:“是啊,我以前怎么就这么傻呢?若是我换了花轿的话,我们两家也可幸免于难。”
随即又狠狠道:“若是有下辈子,我必不会让那个孽畜得逞。兮兮所受的屈辱,我今生必一一让他承受。”
说罢,又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到时拿他的人头祭奠我表姐,祭奠沈宋两族。”沈枕月又喝了一杯。
最后两人喝得东倒西歪,醉醺醺地下了房顶。
他们两人带着千军万马,浩浩荡荡。
从北打到南,把一个个城池收入囊中。
百姓夹道欢迎。
大军一路势如破竹。
竟轻而易举地打到了上京城。
宋迟本以为京城怎么都得是一场血战。
萧彻屠尽沈宋两府,鸡犬不留,寒了所有忠心耿耿将士的心。
战斗尚未正式打响,城门却被打开了。
大军把皇宫围了一个结结实实,像铁桶一般,萧彻插翅难飞。
经过两天两夜的浴血奋战,宋迟来到了养心殿。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萧彻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宋迟笑个不停。
笑罢,萧彻厉声喝道:“我早知竖子的狼子野心。可恨当日让你逃出了京城。斩草没除根,导致后患无穷。”
宋迟手里拿着长剑,剑刃斑斑血迹,上面鲜血还在往下淌,一滴一滴,汇聚成一滩。
宋迟面色阴冷看着他,冷笑道:“你没本事杀我而已。”
明里暗里,多少杀手,前仆后继,都被他死里逃生。
“可惜啊可惜,你一生求而不得的女人,被我折磨的死去活来。我只恨当初把她的尸骨喂了狗。若是她还在,我必将她挫骨扬灰。”萧彻满脸狠戾道。
既然他命不久矣,那就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吧。
他每开口一句,宋迟就在他身上片下一块肉,随着衣襟飘落在地。
“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我宋迟这一生,随波逐流,忍气吞声,窝囊地活着,低到尘埃里。
可你这个畜牲,还是不放过他们。”宋迟满腔愤怒道。
那就酣畅淋漓,毫无顾忌活一回。
他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是被逼的,你们逼的。
当他说完这些时,萧彻露出了森森白骨。
“今日你这肉,也可让狗改善生活。”宋迟疯狂道。
“将军,秋贵妃带到。”凌锋禀报。
“做成人彘。”宋迟阴恻恻道。
“宋迟,你不可伤害秋娘。秋娘未曾有负许南兮。”萧彻苦苦哀求道。
说罢,手脚并用,爬向秋贵妃。
都这时了,还欲护她于羽下。
宋迟蔑视道:“真是蠢货,才会相信秋贵妃是个良善之辈。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敢算计的人,与你一样,一丘之貉罢了。”
秋贵妃惺惺作态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跌进荷塘,导致流产。我早就同陛下说明。陛下却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没错。秋娘一直强调是她跌进荷塘。秋娘何其善良。一切是我,是我害的许南兮。冤有头,债有主。你冲着我来,别为难秋娘。”萧彻还在替她求情。
后宅阴私,哪是这个蠢货能懂的?
此妇舌上有龙泉(剑),杀人不见血。
区区一句话,足以将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萧彻不是不懂,只是不爱,懂也是不懂。
宋迟冷笑道:“莫急,你俩一个也逃不掉。”
“陛下,下辈子我还嫁给你。”秋贵妃感动得泪眼汪汪。
得萧彻厚情,此生她也值了。
“好一个夫妻情深,至死不渝。”宋迟冷笑。
却任意伤害他的兮兮,践踏他的兮兮,得空还踩上两脚。
“陛下,您不用再替我求情,横竖不过一死,能同您死在一起,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份。”秋贵妃宽慰道。
此时,萧彻已爬到秋贵妃身旁,把她抱进怀里。
宋迟朝天喊了一声:“许南兮,你这个蠢女人,这样的人家你也嫁。你真是蠢到家了。”
说罢,一行清泪流了下来,心痛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