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你可别冲动,你老舅毕竟还要在蒲家村生产队过活呢!”
看着林阳拎着东西就进了院子,直奔嘈杂的上房。
“二哥,你慢点,我和娘还拿着东西呢!”
张桂英和林小花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这些日子,林阳的性格那叫一个敢教日月换新天。
张桂英害怕林阳冲进去把人家蒲家村生产队的队长一顿大嘴巴子,让民兵给送到公安局去。
而此时。
张家的上房一屋子人,乌烟瘴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辫子末期的烟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吵成一片,外面的动静是丝毫没听见。
张永寿穿着一件打补丁的暗红色毛衣,把闺女和老婆挡在身后,身边还站着气得直跺脚的蒲文星:“老张,这事儿我可不能替你扛了,我是好心想着把马队赶到山里放养几天,给你减轻点负担,顺便让民兵把黄鼠狼给抓住了再说,谁知道能出这事儿。”
“吕队长,到底是不是有人冒充我们外甥,咱们也得调查了再说。”
“老蒲描述的那个人,不太像我外甥。我大外甥是个瘸子,小外甥林阳从小内向不说话,胆小得很,怎么敢进山打猎,还这么有钱。”
张永寿看着桌子上的那张情况说明,连忙摆手。
虽说五六年没走动过了。
但张永寿对两个外甥可是心疼的紧,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
“张永寿,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虽然在咱们生产队穷,没啥脑子,没啥本事,就是个山把式。”
“但队里的牲口都是你喂养的,现在出事了你不认,难道让我这个队长认吗?其他的废话少说,今年减半发给你们家的米面油,现在马上上交。”
“还有,再追加100块钱的欠款,马上去红山大队找你妹子张桂英把那匹马给弄回来!”
吕方穿得人模狗样的,嘴里还叼着烟,指着张永寿的鼻子就下了命令。
“吕队长,我们家一年到头也赚不到200块,你这是让我们家怎么活啊?”
张永寿的老婆王柳叶一听,顿时哭出了声。
“怎么活是你们的事,关我屁事!”
吕方瞪了一眼王柳叶。
“你们欺人太甚了,我爹娘再没本事也为生产队天天放牛放马的,没有功劳有苦劳!”
张莹莹连忙把张永寿护在身后。
“你爹要是有本事,你还能当老姑娘,二十四岁了还嫁不出去?”
“不管怎么找,你爹要是不把米面油交出来,写欠条,我就让民兵带到公社那里处理。损坏公共财产,这罪名足够让你爹坐牢了,你们看着办!”
吕方一开口,旁边的蒲文星吓得连忙拉了拉张永寿的胳膊:“老张,要不你还是按照队长说的办吧,你要是不怕去劳改所,我可怕啊!”
其他人看着张永寿气得脸色煞白,但是不敢反驳的模样,一个个叼着烟看好戏的样子,交头接耳地在嘲讽。
“赔,我赔!”
张永寿咬着后槽牙,他内心愤怒到不行,但为了老婆孩子还是忍了下来:“吕队长,你让记分员给我写个欠条,我签字。家里的米面油你们拿走就行了。”
“还有那马,这几天要回来,少一斤肉,你都得赔!”
吕方嘟囔道:“你们真是一家人,你老张是个怂包,你外甥一个瘸子,一个也是闷葫芦,还敢打我们队里的马的主意,真当老子这个队长是摆设吗?下次再有这种事情,等分地的时候你们就别参与了!”
“挺牛逼啊!”
“包田到户是国家的政策,是有文件的,是你一个生产队的队长说了算的嘛?”
吕方话音刚落,虚掩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了。
站在门后面正拿着小本子写好欠条的记分员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这动静顿时引起了屋子里所有人的转身。
“老张,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王柳叶擦着眼泪,拉了拉张永寿的胳膊。
就在此时,林阳掀开门帘进了门,捡起脚下的小本本把最上面的那张欠条撕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扔进了屋子中间的火炉里。
“小阳?”
此时的张永寿两口子,才认出来林阳。
“爹娘,真是小阳,我没看错吧,他啥时候这么大的胆子了?像个土匪似的。”
张莹莹擦着眼泪,看着进门的林阳,错愕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比林阳大几天,是姐姐。
小时候林阳可是个闷葫芦。
这才几年不见,不仅高了壮了,而且做事儿看着果断不少,连队里的欠条都敢烧。
“你谁啊你?”
看着林阳把欠条扔进了火炉里,吕方眯着眼睛盯着他喊了一声:“这是我们蒲家村生产队的事情,你哪里来的野小子,赶紧滚出去。”
“你刚才推我干啥?”
翻起身的记录员是个络腮胡的爷们,气得挽起袖子就要动手,却被林阳一个眼神就定在了原地:“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别特么没事找刺激,老子找你们队长,想找抽你过来。”
记录员被林阳的眼神给吓住了,往后退了一步,大气不敢出。
“砰!”
就在此时,林阳捡起火炉旁边的火钳狠狠地敲在了炉子上,巨大的声响让屋子里的人浑身一震。
“你麻辣隔壁的,刚才是你说一怂怂一窝,我老舅是个怂比,我也是个怂比?”
林阳抬手举着火钳几步走到了吕方的面前,火钳直接压在了吕方的肩膀上:“老子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次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