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卫府内,秦战提到这个问题,面带不快。
顿了顿后,他又道:
“洛陵围城之战,那昌南王可是立了大功的。按理说,这等事,他总不会是无偿出手的吧?他救了洛陵城,风头正盛,这可是他向我们开条件的好机会。”
荀直放下茶盏,抬头看了秦战一眼,眼中透出一丝微笑,似乎对秦战的猜测并不感到意外。
见秦战一脸焦急,他淡淡地开口:“你认为他是来提要求的?不,秦战,萧宁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秦战皱眉,脸上满是疑惑:“没有要求?他救了洛陵城,不趁机捞好处,那他来见你是为了什么?”
荀直目光微沉,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夜空,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他来,是为了告诉我一件事——他决定驰援北境。”
“驰援北境?!”秦战瞪大了眼睛,声音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作为一名常年与边防军士打交道的人,他最清楚北境的险恶与凶险,
“他就这么……放弃了京中的一切,去北境送命?”
荀直点了点头,神色沉重:“没错,他没有为洛陵城要任何回报,反而选择了北境。他知道北境战事艰难,却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比那些所谓清高的王爷们看得远啊,心中也明白,如果北境失守,京城再多的权势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秦战久久没有说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时候,萧宁不趁着洛陵城的功劳大捞一笔,反而主动选择北境?
这种举动,实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半晌之后,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以为他救洛陵城是为了某些好处,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不要,还要奔赴北境。”
“这……实在让我始料未及,昌南王,大义啊!”
荀直轻笑了一声,目光转向秦战,声音中带着一丝敬佩:
“的确,萧宁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不为权势,只为北境存亡。这份大义与决心,朝中上下恐怕无人能比。”
秦战沉思片刻,皱着眉头说道:“他本可以选择继续在京城稳固自己的权势,偏偏选择了最难的路。北境九死一生,权势再多也无法保命。”
荀直点点头,叹道:“正因为如此,他才让我等佩服。他不仅是个智谋过人的王爷,更是个真正有远见和胸怀的王啊。他放弃了朝中的一切坐收渔利的机会,却选择了最艰难的战场。”
秦战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透出一丝敬佩和无奈:
“大统领知道,秦战是边防军士出身!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我不得不承认,萧宁的这一举动,实在让我钦佩。”
“他能舍弃眼前的权势,为国家存亡做出如此决定,这种魄力,实在难得。以前,我总是瞧不上他,现在,我倒是有些,打心底信服他了!”
荀直走回到案前,语气中带着决然:
“是啊,朝中那些人满脑子都是权力纷争,而萧宁却已经将国家安危放在了自己的利益之上。我们虽然不能随他前往北境,但在京城,我们也不能看着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王爷吃亏啊。”
秦战眉头紧锁,点了点头,语气变得肃然:
“没错,萧宁走了,我们就必须守好京城。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趁机作乱。京城的局势一旦失控,到时候,怕是会让人寒心啊。”
荀直的目光深邃,声音中带着坚定:
“这也是我们的战场。京城稳固,萧宁才能安心在北境应战。我们虽不能与他并肩作战,但一定要确保他无后顾之忧。”
两人对视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共识。
萧宁的选择震撼了他们的心灵,而他们则将在京城内为他坚守阵地,确保朝中的稳定,为萧宁的北境之行扫清一切障碍。
夜色依旧沉沉,但内卫府内,两人的心中已然做好了准备。
京城是他们的战场,而北境,则是萧宁的舞台。
“只是,我还有一事,想不太明白啊。”
良久,荀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目光之内多出了几分疑惑和迷茫。
“哦?何事?”
秦战听后有点懵。
毕竟,在此之前,说到大尧的国事,荀直大统领永远都是一副,一切了然于心的样子,什么时候会有这般,三天两头就想不明白事的先例啊。
“那昌南王说,打算以洛陵城外为大军的集合点。”
秦战依旧没有听明白,木木的打量着荀直。
“只是,他报备了十五万兵马。”
???
!!!
“什……什么?十……十五万?!”
一瞬间。
秦战也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和荀直一起,彻底懵了。
---
翌日。
清晨的京城,积雪未消,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丝冬日的寒意。
萧宁站在廊下,目光落在庭院外,显得悠然自得。
昨夜的风雪已停,但京中的局势依然波云诡谲。
相比风雪的清冷,这些高位者之间的暗流汹涌更加令人生厌。
他凝望着北方,轻轻地喝了口茶。
还有三日,就差不多了。
三日之后,他将前往北境。
不多时,许居正、霍纲等几位清流重臣踏着积雪走进萧府,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
尽管他们与萧宁除了孟党之事外,并无过多的往来,甚至曾有不同的意见,但如今萧宁毅然决然决定前往北境,这一选择震撼了整个朝堂。
许居正站在最前,拱手道:“萧王爷,得知您决定前往北境,我等特来致谢。您此举非同小可,朝中无人不为之感动。”
“此举为国为民,这等大义,我等在此谢过!”
萧宁淡淡一笑,目光平静,似乎并未为他们的感谢所动:
“不必如此。北境的局势不容乐观,朝堂之争再多,也比不上前线的存亡重要。与其在京中与那些人争权夺利,倒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北境的真实情况。”
霍纲闻言,神情微微一变,语气里透着疑问:
“萧王爷,您本可以继续在朝中立稳脚跟,何必冒此险?北境形势复杂,风险极大。”
萧宁轻笑一声,语气中透出几分不屑:
“霍大人,稳固权势又如何?现在朝中上下分裂,若北境有变,京城再如何稳固也没有意义。”
“我此去可不是为了国家,更是为了自己——我得确认,前线的局势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北境若失,所有的权势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的话不多,却直击要害。
许居正和霍纲听得心中暗惊,他们原本以为萧宁出于大义,没想到他能如此直白地道出现实的考量。
他们一直高估了自己在朝中的权力争斗,低估了萧宁对大局的看法。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没有半分那等伪君子的气息。
这等豁达和直爽,此刻更是显得难能刻骨。
许居正轻轻点头,叹息道:“萧王爷,您的决定实在让我们佩服。我们都被这京中的争斗蒙蔽了双眼,未曾想到北境存亡才是真正的关键。”
萧宁微微一笑,目光看向远方,语气依然平静:
“国之存亡关乎大局,但我的选择并不是什么高尚的大义。此行,我只是希望确认北境的局势,掌控自己未来的命运。”
“若能帮到国家,自然是好事,若不能,也不过是给自己争取一条退路。”
霍纲不由肃然起敬,他本以为萧宁会高谈阔论一番所谓的大义,但如今看来,萧宁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冷静和务实。
他躬身道:“王爷此番前往北境,实为大局所需。我等朝臣定会竭力稳住京中局势,确保后方安稳。”
萧宁微微颔首,眼神深邃:
“那就好。朝堂不稳,北境再怎么守也守不住。希望诸位能守住京中,不要让我在前线还得分心应付京城的局势。”
许居正与霍纲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敬佩之情。
还记得,四个月前,萧宁入京!
那时候,他们皆以为萧宁仍是那个朝堂上的纨绔王爷。
可是呢?
四个月后,北境安危,大尧安危,却全部都要靠他!
在霍纲和许居正身后,还有几位对萧宁了解不深的朝臣。
听到这话,心中皆惊。
对于萧宁,他们不少人还停留在大尧第一纨绔的阶段!
今日的对话让他们彻底明白,这位王爷早可不是他们印象中的纨绔之徒,而是一个看透局势、敢于果断决策的真正勇者。
几位重臣再次拱手,对视一眼后,纷纷告退,踏着雪地离去。
此时的京城虽冷,但他们心中的敬佩之情却更加坚定。
冬雪初停。
清晨的寒风轻轻拂过京城,积雪尚未完全消融。萧宁依旧站在廊下,目送许居正、霍纲等人离去,神情淡然。
当许居正、霍纲等几位重臣从萧府离开,踏着积雪往回走时,原本因大雪而略显静谧的京城,似乎因他们的对话和内心的波动变得复杂起来。
几人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心中都在反复回味着刚才与萧宁的对话。
许居正走在最前,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低声叹息:“哎,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昌南王爷,他……可真不是个寻常之人啊。”
霍纲紧随其后,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感慨:
“没错,原以为他会和其他五王一样,借着洛陵城的功劳巩固自己的权势,没想到他如此清醒。他不仅没有留恋权力,反而看得比我们这些人都要透彻。”
张知白听了,沉声接道:
“我们都被京中的权斗蒙蔽了眼睛,日夜想着如何在朝堂中站稳脚跟。可萧王爷却一眼看破,知道眼下权势再稳固,也不过是虚无。北境的存亡才是大局的关键,他比我们看得远。”
许居正点了点头,目光中透出一丝敬佩:
“是啊,萧王爷不愿纠缠于这些争斗,反而能如此冷静地选择亲赴北境。他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份清醒与果断,实在让人钦佩。”
霍纲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我们原本以为萧宁不过是个仗着家世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他竟如此果断现务实。”
“他不为名,不为利,却做出了最务实的决定。我们这些人,甚至是那淮北王,和他相比,反而显得有些短视了。”
之所以提到淮北王,是因为前几日,他们曾因北境之事,给淮北王写信。
只可惜。
淮北王以剿除穆起章比安北境之危局更重要,拒绝了……
“哎,我觉得,在夺嫡之事上,咱们的思路,或许也真的应该改一改了。虽然刚刚,他口口声声说,前往北境是为了自己。”
“可是,若真是为了自己,他如今就只需要安坐洛陵即可。这位王爷,心中还是有国家,有黎民百姓的啊。”
“夺嫡!说实话,我突然有点,希望他可以登上大位了……”
众人默默走着,脚下的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京城的雪仿佛将一切遮掩在沉静中,但他们心中的波动却难以平息。
张知白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敬佩:
“哎。萧王爷的果断和胆识,我们这些人都望尘莫及。他明明可以留在京中坐收渔利,却选择亲自去前线,哪怕,他说是为了确保自己和局势的掌控。”
“可这背后,的确是无尽的热血啊。看似冷酷无情,实际上,他比所有人都更看重北境的安危和百姓的死活。”
许居正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位同僚,叹道:
“京中的局势越乱,越是需要像萧王爷这样看得清、走得明的人。他没有大谈什么虚无的大义,却用最实际的行动表明了他心中的大局。”
“我看,朝堂上那些还在为权势纷争的家伙,迟早要在萧王爷面前栽跟头。淮北王,我们之前,真错了啊。”
霍纲微微点头,苦笑着道:
“我们这些人还算幸运,至少能看清这一点。就算去除这些因素,以后朝堂之中,怕是依旧再也不能轻视萧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