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昨夜熬得太晚,又或许是疲惫已极,次日清晨,我实在没有半分起身的劲头,满心只想着再贪恋一会儿被窝,想着就多睡这一小会儿,应无大碍。可念头刚起,突然记起此刻正是熬药的当口,瞬间,困意全无,毫不犹豫地翻身而起。
药在锅里慢慢熬着,我满心盼着能赶紧回床补上一觉。然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那声响好似鸟儿愤怒的鸣叫,虽听不懂鸟语,却莫名觉得骂得极为难听。
我满心好奇,凑过去一瞧…孩子居然和鸟吵起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同鸟儿起了争执,而且究竟是如何吵起来的?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夜叉模样的魈,眼中杀意汹涌,几乎要溢出来,两只鸟儿在空中奋力扑腾着翅膀,那挑衅的姿态格外明显。
可转眼间,魈看向我,眼中瞬间蓄满了可怜巴巴的神色,接着,快步走到我身边。那两只鸟却仍不罢休,叽叽喳喳又嚷了几句。
我不禁暗忖:这孩子……该不会是同鸟儿吵架落了下风吧?不过再一想,怎么就吵不起来呢?魈可是金鹏,按说也算鸟族一员,理应能听懂鸟语才是。
但那两只鸟全然不顾,依旧叫个不停,魈气得伸手欲抓,千钧一发之际,我赶忙现身,一把抱住了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不再挣扎,乖乖偎在我怀里。
当下,首要之事是先安抚好这孩子,再去弄清楚那两只鸟到底嘀咕了些什么,竟把魈气成这般模样。唉,真是令人头疼,还是稍后再问吧。
两只鸟见房子的主人来了,立马噤声,乖乖飞回窝中,可那眼神里,分明透着一丝不屑。魈却仍死死盯着它们,敌意丝毫不减。
想想这位为杀戮而生、双手沾满无数冤魂的夜叉,如今竟同鸟儿拌起嘴来,我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抱着他在院子里坐下,轻声询问:“你和那两只鸟吵起来了?”
“嗯。”他闷声应道。
“为何吵起来?”
魈低垂着头,手指不安地搅动着,声音越来越小,活像个犯错的孩子,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原来,这天清晨,魈早早醒了,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我。实在闲得无聊,便想去院子里转转。走着走着,一眼瞧见了那两只鸟。
只因多瞧了它们几眼,一只鸟便张嘴喝道:“瞅啥瞅!”魈本不欲理会,谁知另一只鸟紧接着来了句:“它听不懂咱们说话的。”“就是,像这样的小屁孩……”话还没说完,魈猛地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它们。其中一只鸟惊讶地尖叫:“它好像听得懂咱们说啥。”
这下可好,一只鸟不信邪,飞到魈耳边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被魈“啪”的一巴掌扇飞,羽毛簌簌掉落了好几根。这下子,两只鸟彻底炸毛,对着魈便是一顿狂轰滥炸。
其实魈心里明白,它们能在这儿筑巢安家,也是我默认的,不然,真想将它们连窝端了。
我沉默良久,满心诧异:相处这么久,竟不知这两只鸟如此嚣张。
正想着,两只鸟又飞了过来,停在屋檐上。我望着它们,怎么就没察觉出对魈的敌意这般大呢?犹豫片刻,我招手示意它们过来,它们还真听话,飞了过来。
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却立马被魈怼了回去:“胡言乱语!”
这俩鸟还在我身旁,跟告状似的。我猛地想起,这场景不正是昨日我预言中的模样嘛!
我虽听不懂鸟语,还是问魈它们说了啥。
两只鸟说的是“帮我们评评理呀,就说了他两句就不乐意了,把我好几根羽毛都弄掉了”,魈翻译过来却是“它们骂我,还怪我弄掉它们羽毛”,意思相近,听着却总觉得不对劲。
两只鸟听完当场气炸,这家伙胡言乱语的,可我又听不懂鸟语。无奈之下,我斥责那两只鸟:“日后万不可如此言语,可明白?”
同时,我责令魈向它们赔礼,毕竟是这孩子先动的手。魈虽依言致歉,可只有那两只鸟知道这道歉有多敷衍。
它们气鼓鼓的,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悻悻飞走。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谁料次日,我正埋头公务,外面又传来一阵吵闹。
探头一瞧,果不其然,又和鸟吵起来了。好在魈还算善良,他若真想取那两只鸟性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三秒都用不上。
最后,我只能将鸟窝挪到离魈房间稍远些的地方。
夜幕降临,我为魈换药时,惊喜地发现他的伤口已然愈合了大半。不愧是夜叉,恢复速度快如疾风,远超常人。
如此一来,倒可以带魈出去逛逛了,老是把孩子拘在家里,迟早憋出病来。
“小金鹏,今夜好生歇息,明日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魈乖巧地点头答应,我吹灭烛光,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