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一愣,岁桃也觉得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那位礼部官员也是惊慌失措,看着侍卫将自己架了起来,大喝问道:“太傅这是做什么,为何命人来拿我?难道此人是太傅的门生?!”
闻洛也是一愣,他从未见过白无常,更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跪在地上,惊恐的看着白无常。
“烧饼是新鲜的,应该是刚出锅不久,油性十足。可是纸条上一点油污也没沾染,反倒这上面的味道与大人身上的味道极像。”
白无常将小抄递给了岁桃,岁桃经白无常提醒也发现了不对劲,恶狠狠的盯着他。
“这位大人,太傅所说的,你认不认?您说是在烧饼之中发现的,可是这小抄竟一点油污也未沾染。”岁桃突然大喝道,“说!是谁指使你做此事的?”
这话说的十分大声,将所有学子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那礼部官员眼见藏不住,便默不作声。
白无常立刻上前捏住了他的脸,强迫这人张开嘴。然后拿出一张巾帕,塞在了那人嘴里。
他悄声对他说道:“这是事情暴露了想要咬舌自尽?可是不可能的,你死了,我该怎么查你后面的人?”
白无常站起身,朝身后摆摆手,侍卫们立刻上前将那位礼部官员押了下去。
时清灼与诸葛璟明也上前来,纷纷查看这份小抄。
诸葛璟明道:“那人也是慌了,若是他自己好好想想,说藏在了别处,或许太傅便没有机会查到他。”
白无常摇摇头,冷声道:“诸葛少卿,这人交给你了,就由你们大理寺来审吧。”
此事已经处理完毕,岁桃赶忙将闻洛扶起。闻洛如蒙大赦,一直朝着白无常道谢。
白无常并未理他,他转身看向众人,如同刚才那位官员一样,将小抄高高举起。
“我说过,此次春闱公平公正,我不允许有人在此次春闱舞弊,同时,也不希望有人在这次春闱作祟。这话不是说给各位学子听的,这话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
白无常将手中的小抄撕碎,用力的朝天空一扔,碎掉的纸屑随风飘扬,所有学子都激动无比。
白无常转身继续坐到了太师椅上,刚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似的,众人又开始了继续的搜查。
闻洛被翟临扶走后,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经此刚刚一难后,他对白无常的敬佩更加深刻。
有了刚才那人的教训,就算在场还有人想从中作梗也不敢了,这场稽查很快就完成了。
时辰至,春炮鸣,院门闭,一年一度的春闱正式开始。
听着沉重的木门轰隆一声缓缓合上,看着眼前已经开始动笔的众多学子,白无常心中百感交集。
因为春闱十分重要,除了参与春闱的众多官员,无关人员都必须退出贡院。时清灼与诸葛璟明也都离开了贡院。
春寒料峭,白无常却没有回到大堂,而是坐在这新修的亭子内,从上往下俯视着正在奋笔疾书的众学子。岁桃迟暮也在一旁,默默地陪着白无常。
“太傅,外面太冷了,您要不回大堂等着吧。”
“无事。我每隔一个时辰就得巡查一遍,其他两位座师不是我的人,你们两一人盯着一个,防止他们动手脚。”
这场春闱对于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重要,白无常甚至比他们还紧张。
太阳高照,终于让考场中有了一丝暖意。随着寒冷被驱散,许多紧张的学子终于能得到微末的放松。
白无常按时辰巡视在考场中,他脚步十分轻盈,未曾发出一点声响。
可是众人都明白白无常的性子,每当白无常驻足于前时,他们都还是会有一些紧张。白无常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便再也没有停下查看。他大致巡视了考场的每一处后,便回到了亭子里。
岁桃早已泡好了茶等着白无常。看着白无常脸色十分阴郁,岁桃不禁笑道:
“太傅这是不高兴吧?明明自己都为了他们做了那么多了,可他们还不让您看他们。太傅您也不想让他们紧张吧。”
白无常拿起一杯茶,暖茶下肚,全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了。
“你现在怎么又那么聪明了?”
岁桃调皮道:“不是太傅让我多学学暮哥察言观色的能力吗?”
“看来小桃子也长大了啊。不错,值得夸奖!”
岁桃被夸后,洋洋得意,随即就去跟着另外两名座师去巡视了。
白无常喝着茶俯瞰着众泱泱学子,看着他们奋笔疾书,心中也十分不好受。他们很多也都是知晓春闱的隐藏规矩,可是自己还是依旧十分努力,他们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努力与才华被别人看见。
想着这些年的春闱,名额早已经被百官分好,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杨千鹤若是看着今年春闱的风气,他肯定也会十分高兴吧。
有着岁桃与迟暮的照看,白无常不知不觉的撑着头睡着了。等他醒来时,正巧到了正午。岁桃拿着一份食盒,放在了桌上。
“太傅醒的真是时候,快吃点东西吧!”
白无常看着食盒,不解道:“这些食盒是哪来的?”
“是薛大人准备的。他怕太傅在这几日太辛苦自己,便亲自准备了食盒,里面的东西都很是好吃。”岁桃将食盒打开,“若是太傅觉得有毒,大可放心。我们那么多人都已经吃过了,没毒!”
白无常慢慢挑起其中的菜样,一口一口的吃着。单说味道,着实十分不错。
“薛大人有心了。”
用完午膳后,白无常又照例下去巡查了一圈,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直到夜幕的悄悄来临,白无常悬着的心再次提了上来。
“烛火准备的怎么样?都是检查好了的吗?”
岁桃和迟暮在春闱之前就按白无常的命令去准备了许多烛火。这些烛火都是他们盯着制作的,没有任何问题。
“都准备妥当,火烛的制作过程是我和桃子亲自盯着的,太傅放心!”
白无常拿起一块火烛,仔细打量着,确认无误后,再让众人将火烛分发下去。
岁桃在身旁问道:“太傅,为何我们还要亲自制作火烛啊,用礼部准备的不行吗?”
夜风拂过,吹的白无常感到一丝寒意,他掖了掖衣角道:“火烛十分重要,它的用途为的是在夜晚为学子们照明。但若是火烛有问题,容易引发火势不提,万一把某个学子的答卷给点着了,这该如何?”
岁桃认可的点点头,太傅对这场春闱可谓是尽心尽力。
随着夜幕的缓缓来临,许多学子也扛不住困意,都放下笔准备小睡一会。
岁桃也在一旁打着哈欠,他看着现在的时辰,已经快到子时了。
“太傅,子时了,您去休息会吧。”
白无常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困。
迟暮也道:“太傅,身体要紧,若是被司空杏林知道,他又要说你了。这里有我和桃子看着,太傅放心。”
“再看一会。”
二人拗不过白无常,只得继续陪同白无常看着众人。
直到时辰快到丑时时,白无常才轻巧起身,准备去小憩一会。
“卯时若我还没起,就把我叫起来。”
“明白了太傅。”
白无常刚刚躺下,在即将入睡之时,一阵沁人的香味让白无常瞬间惊醒。
他在外面游荡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他一闻便知晓这是一种迷香。
白无常捂住鼻子立马起身,用水打湿一张巾帕后,再捂住口鼻,疾步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岁桃与迟暮也在亭子里睡着了。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被迷晕了。
这个迷香效果十分好,让人昏迷一日是绰绰有余。
白无常心中怒火中烧。若是昏迷一日,还有多少学子能按时写完考卷上的所有题目?
此人的手段十分恶毒,这是用所有学子的前途来定自己的罪。
若是三日之后,学子们没能按时写完考卷,那么此次春闱的成绩定会十分难看,自己也绝对会被落下笑根。而那些百官也会因为白无常的巡查不当定下白无常罪名。
好恶毒的手段。白无常看着昏昏迷迷的众人,那些侍卫也都被迷倒了,瘫倒在地上。学子们也无一幸免。
这个迷香是哪来的,解药又是什么,该如何将他们一个个叫醒?这些问题环绕在白无常脑中,令他十分头疼。
没想到第一日就开始动手了,这些人可真是迫不及待。
“小无常,想我了吗?”
辛封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白无常一惊。
白无常转身,辛封泽同样用打湿的巾帕捂住口鼻。眼角生笑,水灵灵的盯着他。手中拿着几根迷香。
白无常简直要被他给吓的半死,他小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辛封泽打趣道:“不用那么小声,我发现梦陀时已经燃烧到一半多了,他们都被迷倒了,一时半会都醒不过来。”
他靠近白无常,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说过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白无常后退几步,让他们之间拉开了距离。
“这是你第二次不请自来了。”
“那你现在有办法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会帮你的。”
现如今的确没有任何办法。已经过了那么久,他也早已忘了这个迷香的解药是什么。
“那你有什么办法?”
“梦陀,不是大晟的产物。在以前,你应该也见过,是由西域沙之国的一种奇花制成的。梦陀效果十分好,让人吸入之后,至少可以让人昏迷一日,醒来之后还没有任何副作用。”
白无常有种在对牛弹琴的感觉,他无奈道:“我问你有没有解决办法,不是让你来向我普及的。”
辛封泽笑道:“别那么凶啊,办法肯定是有的。”
他慢慢走到装烛火的盒子边,拿起里面的烛火。
“这,就是办法。”
经他一提醒,白无常立刻想起来了。之前他在西域也见识过这种迷香,此迷香因火而生,但却又十分怕火。
辛封泽正准备点燃烛火时,白无常却抓住了他的手。
“这里是在贡院,不能这样做,引发火势你让这些学子怎么办?这样做与让他们自己醒来有何区别?”
辛封泽笑道:“可是无常,烛火太过微弱,温度也不高,根本唤不醒他们。想要让他们醒来,最起码要把这个亭子烧了。”
白无常不可能同意,这是春闱,不能出丝毫的问题。
“你给我根绳子。”
辛封泽一脸不解,只好从袖中掏出根衣服的衣带递给他。
白无常走到烛火前,点燃几根烛火后,用绳子将它们绑在一起。
“这样,温度不低,火势也看的过去。”
辛封泽就这样在一旁笑笑,宠溺的看着他。
白无常将一捆烛火递到了岁桃与迟暮身前,不出一会后,二人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太傅,你怎么在这,已经卯时了吗?”
迟暮慌乱道:“我们睡着了?”
突然,他看着白无常身边多出一人,右手立马放在刀柄上。
“你是谁?”
辛封泽依然一脸微笑,没有说话。
白无常道:“这人你们就当是来帮忙的。有人用了迷香,把你们都迷倒了。”
岁桃满脸惊恐,看向下面的泱泱学子,发现没有一人醒着。
“那我们怎么办?”
白无常举起那一捆烛火,道:“此迷香怕火,你们像我这样将这些烛火放在众人身前,不一会,迷香效果便会被驱散。但注意,别把他们的考卷引燃了。”
二人二话不说,立马就照白无常的方法去做。
辛封泽看着白无常不慌不忙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既然你已经找到办法了,那我也就走了。”
白无常正想下去与二人一起唤醒众人,听见此话后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此事,多谢你。”
说完白无常便涉阶而下,没有再说什么。
辛封泽身体一愣,随后慢慢的笑了出来。他心中感到暖意涌起,这是多年以来白无常第一次谢谢他。
“不是说是我欠你的吗?最后怎么还是向我道谢啊!”
他高兴一笑,转身便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