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来了队长来了!”
有人看见大队长带着人远远地走过来,连忙吆喝。
大队长一家也是刚吃完晚饭,烟杆子刚摸出来还没来得及抽上一杆呢就有人来说李诗意去老张家了。
他想起前两天的事,心里一琢磨,估计要出事,就带着民兵队长和老婆王桂花赶紧朝这边赶来。
果然,一过来就看到李诗意躺在地上,头上也渗着血,看着有点吓人。
“徐兰花!你们这是在干嘛?”
他唬着脸,心里也是气的不行,这一天天的,不是吵架就是打架,这先进生产队还评不评了。
“队长,这可不能怪我们,这小娼妇跑来问我要三儿的抚恤金,你说我能同意吗,她这么年轻,拿着钱改嫁了,岂不是拿我三儿的买命钱去养别的男人,我不同意!”
徐兰花也知道硬霸着这钱不给,大队长肯定有说法,所以脑子一转弯,想了个理由答道。
听到徐兰花的话,李诗意在心底冷笑。
老太太,今天这钱,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由不得你了。
但她嘴上却并不提这事,而是气若游丝地说道:“大哥,头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国勇虽然早就被小妹暗示过是在演戏,可此时看她满脸鲜血,一副虚弱不已的样子,也是着急了。
他捏起拳头就要去跟张国庆拼命。
但刚一转身就觉得手臂被拉住,接着耳边传来李诗意的声音。
“他们不会是想打死我吧,大哥,快去镇上派出所报案,张国庆要杀人了!”
李国勇被热血充满的脑子这时候清醒过来。
他看着李诗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凄惨兮兮,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却透露着狡黠。
遂放心不少,看来小妹是真没什么大事。
虽然不知道小妹到底要干嘛,但他很听话,放下李诗意就往外走。
大队长见状,连忙叫人上去拦住李国勇。
这年头都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小打小闹找什么公安啊。
更何况还是评选先进生产队的关键时刻,自己队上可不能闹出不良事件。
“你少胡说!我根本就没碰到你!”
看李诗意凄凄惨惨地躺在地上,张国庆心虚中又透着一点疑惑。
他压根没怎么使劲啊,明明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可周围人都看着呢,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你个烂货给我起来,我让你装!”
从屋里出来的张大嫂肯定是帮着自己家,更何况李诗意是来分自己家钱的,她可不乐意把钱分出去。
婆婆可说了,那抚恤金可是有两千块!
她这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张大嫂怒气冲冲,就要过来打李诗意。
王桂花赶紧让人上去拦住张大嫂。
她这个妇女主任还在这呢,有问题不找她协商,还当的面还要喊打喊杀,心里也对张家这一家子有了意见。
她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李诗意的伤势。
见她额头破了一个口子不停地往外渗血,看起来凄惨无比,心下也是对张家人恼怒。
要说这张家人也真不干人事,一家三个儿子,就将老三分走了。
那时候老三才十几岁,最后还是大队长给介绍了条门路,让老三跟自己家大儿子一起进了部队。
最后攒了好几年钱,才娶妻生子。
这老三也是个命不好的,靠着自己娶妻生子盖了房子,眼看日子有了奔头,居然就这么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被欺负。
许是想到了自己老大和张老三的兄弟情,再想到前两天李诗意来自己家说的话,王桂花这下是真起了要帮李诗意的心思。
她转过头对民兵队长王铁生说道:“快带人把张国庆看住了,别让他偷偷跑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报公安,必须报公安!”
一旁的大队长见老婆子也跟着瞎胡闹,心说这老婆子发哪门子的疯。
这要是把公安找来了,还评什么先进生产队,遂开口道:“张国庆,你为什么打人?”
大队长在村里还是很有威严的,张国庆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他乖乖回道:“队长叔,这李诗意莫名其妙跑来我家要钱,她一个寡妇,将来没准还要嫁人的,想来我家要我弟弟的钱去便宜外人,岂有此理,还有我可没打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胡说!我们都看见你推他了!”
马招娣这时在一旁说道。
“好你个马招娣,你胡咧咧啥?你个不孝顺公婆的玩意儿给我闭嘴!”徐兰花呛道。
地上的李诗意这时候呻吟一声:“队长,那抚恤金说难听点可是我们家当家的买命钱,不给我,总得给他三个孩子吧,这三个孩子现在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得见,说是乞丐也不为过了,老太太把这钱全拿走,是不给我们一家活路!”
“什么钱!我不知道!”
徐兰花一听,赶紧否认道。
“早就知道娘您会不认账,我这可是有你的领取条的。”
李诗意拿出那条子,又继续说:“我只是来让老太太给钱,结果她们居然对我下死手,想要杀了我!“
“这钱我也不敢要了,得把张老大都抓去劳改,我才能安心。殴打烈士遗孀,故意伤人,抓进去劳改起码十年起,队长叔,你让人放开我哥,今天我什么都不要了,就要这张国庆进去吃牢饭!”
李诗意一番话,既点出徐兰花撒谎不认账,又提醒了张家人对她动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徐兰花拿了她的钱,就得还回来,张国庆出手伤人,那就准备好吃牢饭。
“张有根!是不是这么个事儿,你说句话,别躲在后面不开腔。”
听完李诗意的哭诉,大队长都觉得没脸,他看着最后面的张家老爷子,开口发难。
论辈分,张有根还得叫他一句哥。
你别看这张家老婆子跟儿子儿媳在外面闹的阵仗大,但真的主心骨还是后面一声不发的老爷子。
张有根砸吧砸吧抽着旱烟,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表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在天人交战。
看大队长两口子的样子,也知道这事不能善了。
更何况那李诗意紧紧咬着打人不放,他们也不能把人逼急了,不然这老张家要真出个劳改犯,多丢人呐。
他好面子一辈子,可不能出这种洋相,更何况老大进去了,家里少个壮劳力,一年少挣多少粮食。
但真要他把这么大笔钱分出去,他也不愿意。
细细思索一番,张有根语气沉闷。
“打人是我们不对,但我们生养张启山一场,拿了这钱不过分,你去了县里,应该也知道了,除了抚恤金,每个月还会有十块钱补助,这个钱归你,但要是你改嫁,除非带着孩子,否则这钱也得归我们老张家。”
李诗意差点气笑了,这老爷子可真会算计,什么叫补助归她?
那手续都办好了,补助以后她拿到手是稳稳的事了,轮不到他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