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喝。”
最近吃了太多药,池砚之有点尝不出苦涩之外别的味道。
但是食物的卖相实在很好,加上陆珩期待的表情……
以池砚之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已经做得很好确信可以得到夸奖的程度,陆珩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这属实是他高看陆珩了。
现在的陆珩是他说随便说句话就可以疯狂摇尾巴的程度。
果然。
Alpha直接把“能喝”理解成“好喝”,神情是掩不住的高兴:“那你多喝点,不够还有。”
开心的情绪根本抑制不住,陆珩在房间里兴奋地走了一圈。
这还是克制了的,要不然他甚至能原地打滚。
池砚之趁这功夫静音拍了张照片。
软糯的粥下肚,始终有些冰冷的胃部暖乎乎的,池砚之吃得很慢,不太能尝出味道,但这是他最有食欲的一次了。
粥和番茄虾滑汤都喝了一半,感受到微微的饱胀感,池砚之停下来。
抬头发现自己吃饭太专注,陆珩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他的身边,见他放下汤匙:“吃饱了?”
好歹吃了他做的饭,池砚之没有给他脸色看:“嗯。”
陆珩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脸色,蹙着眉,什么都没问。
吃得太少了。
但胃是情绪器官,他不想自己多嘴影响了池砚之的心情,这人刚刚才犯过胃病。
见池砚之又拿起纸笔,陆珩握住他清瘦的手腕:“刚吃完饭,缓缓再工作。”
池砚之乌黑的眼睛注视着他,带了一点被管着的不耐烦:“我没现在请你出去,只是在感谢你的饭,不是在给你管我的权利。”
“我知道。”陆珩毫无芥蒂地用他刚用过的汤匙把剩下的饭吃了。
池砚之怔住。
这下不缓也得缓了……陆珩一向对别人用过的东西边界感极强,现在居然直接用了他入过口的……
池砚之都想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幻觉。
陆小狗三两口把饭扒完了,清理了桌面,趁池砚之出神把他床头柜那份外卖拎走,然后看了看时间:“现在可以了。”
池砚之脑子短路,迟钝地看着陆珩。
陆珩把他的纸笔都放好,重新调整了风扇的角度,在预感自己再不滚池砚之就要赶人的时候麻溜地滚了。
池砚之:……
确实有一句陆珩不爱听的话已经到嘴边了。
他摇摇头,埋头开始画图。
只是很久没有正经吃过饭的胃似乎适应不了他刚刚的饭量,刚察觉到的时候池砚之没放在心上,随手揉了一把。
可也就是这一把,让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冷汗滴到设计图上却也顾不上了。
他弓着身,额头抵着桌面上没画完的那张图,左手死死按着绞痛的胃部,桌上的右手攥着绘图铅笔,用力到骨节泛白。
脑子里如同一团糨糊,耳边拉出悠长刺耳的鸣音,然后就是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听不清。
烦。
池砚之尝试让自己把精力集中在分辨那些话上,可根本做不到。
太痛了,注意力无法从疼痛上转移出去。
池砚之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右手从桌子上拿开,握着铅笔隔着衣服往胃里扎。
感受不到。
他苍白的唇瓣张着,无声而剧烈地换气。
做不到求助,他没有求助的习惯。
何况他此时痛得没力气发出足够别人听见的声音。
眼前忽明忽暗,有什么影子在晃来晃去,池砚之干脆把眼睛闭上,握着铅笔的手更加用力,像是准备把胃部扎穿。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拦住了他。
那只手把笔抽走放在桌上,接着池砚之感觉自己落入了一片檀木林。
陆珩离开到现在没有十分钟,他只是去把陆今也买给池砚之的那份饭给了节目组,又回自己房间准备把胃药拿给池砚之。
微涩的柑橘信息素淡得像是幻觉,陆珩直觉不对,他没敲门直接闯了进来。
就见池砚之苍白的手指正企图对铅笔施力。
吓得他把药随手一丢。
陆珩吓出一脑门的汗,强自镇定地把池砚之抱在怀里,挪开他是掌心轻揉着他的胃:“又疼了?”
这不是废话么。
陆珩安抚地吻吻他汗湿的鬓发,把他抱到床上靠着:“我去倒杯温水,然后我们……”
池砚之脸色变了变,有些涣散的目光聚焦到陆珩脸上,那句“你让开”还没说出来,张嘴直接就吐了。
吐了陆珩一身。
陆珩握住他冰凉的手,俯身温柔抚着他后背,不让自己身上的呕吐物蹭到池砚之身上,也没有退开。
池砚之一开始还想推他,最后吐得头昏眼花,连撑住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床边上。
床沿、床头柜一角、陆珩的身上鞋上都是秽物,胃里空了,池砚之缓过半口气,低低地道:“脏了。”
“不脏,”陆珩心疼地抚着他的后心,“好些没有?倒杯水给你漱漱口,我换件衣服,咱们去医院。”
池砚之昏沉的脑子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一下子就清醒了几分:“我没事了,不去医院。”
“不行,”陆珩没听他的,“你疼得厉害,不是小事。”
池砚之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不能去医院。
他撑不住陆珩到时候疑问的眼神,他……
不,绝对不行。
脑海中飞快闪过了一些池砚之拼命想要忘记的事情,他颤抖地想要抓住陆珩的衣角。
身上不干净,陆珩握住他的手:“我在这。”
“不疼了……”池砚之的手没有力气地往下坠,被陆珩握得很牢,“只是犯胃病,吃点药就行了。”
“真的不疼了?”陆珩问。
“嗯。”
陆珩松开他。
池砚之心里一空。
因为他不疼了,所以不牵他手了吗……陆珩或许是想装个好丈夫的,但到底还是……
意识快要抽离的时候,他的身体蓦地腾空,侧脸贴上一片汗津津的胸膛。
黑檀木将脆弱的柑橘护在怀中往外走。
池砚之顾不得纠结陆珩刚才松开他的事情,强撑着一丝清醒:“不去医院。”
“好,”陆珩见他脸色缓和了一些,没有坚持,“我抱你去我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