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虽极不情愿,但在父亲的连声呵斥下,付雅伶还是屈辱地跪了。
她磕下一个头,哽咽着道:“苏夫人,请您饶了雅伶这一回!”
付宏忙将准备的那箱珍稀药材拿过来,讨好地对叶苑苨道:
“苏夫人,这是一些滋补养颜的药材,聊表心意,还望笑纳。”
叶苑苨见付伯伯如此卑躬屈膝,心里有点不好受,正待起身接过,手却被苏云亦牢牢摁着,起不来。
付宏见状,额头冒汗,继续小心地对叶苑苨道:
“苏夫人放心,往后,小的定当严加管教小女,绝不让此类事情再度发生。若此后小女再敢在您面前放肆,小的定将她吊起来打!”
说完,狠狠瞪一眼依旧伏在地上的女儿。
付雅伶听得心头一惊,身子微微颤了颤。
见火候差不多了,苏云亦这才放开叶苑苨的手。
备受煎熬的叶苑苨急忙起身来,扶住付宏,道:
“付伯伯,昨日之事,就此揭过,您不必如此客气。”
付宏感激又愧疚地看了看叶苑苨。
他带女儿来,哪里是真心要给叶苑苨道歉,惧的不过是苏云亦。
得了谅解,付宏也不多言,急匆匆带女儿告辞离去。
待父女俩离去,叶苑苨一边喝茶一边感慨道:
“奇了奇了,长这么大,多少人说我坏话呀,竟有人会上门给我道歉,嘿嘿。”
苏云亦见她一副自得的俏皮模样,握住她一只手道:
“那是自然,你如今可是我苏云亦的夫人,往后莫说是几句坏话,便是有人敢对你眼神不敬,我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经苏云亦这样一说,叶苑苨瞬间清醒。
哦,原来不是她开始得人敬重,而是因为她是“苏夫人”。
她讪讪地抽离他握住的手,叹气道:“哎,看来离了你,我仍然什么也不是。”
这话苏云亦就不爱听了,他霸道地再度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扯,不悦道:
“你干嘛要离开我?”
叶苑苨被他拉得身子往前一个趔趄:“……”
理解力是有什么毛病?
2
贺子怀和儿子贺昱青在家龟缩两个月了。
今日,贺子怀终于出了门。
这两月,因担心苏云亦会暗中要他的命,他整日过得提心吊胆。
身体各种不好,不是肚子痛,就是头疼,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每天吃一堆滋补药材,两月不见,竟是更肥了。
圆眼睛挤在肉里,眯成了一条缝。
每挪动一步,身上肥肉抖得如同正经历地震。
他今日要去拜访新上任的县令张人凤。
张人凤刚到任两日。
刚抵达洪县那日,贺子怀便送了礼,还派了人去为其接风洗尘。
且有意请其到家里坐一坐,但张人凤推说忙,没来。
贺子怀因此知晓,张人凤没上任县令王思来那般好拿捏——这一点既好,也不好。
张人凤是有些能耐的。他此前官居五品,本是户部郎中,这到洪县上任,实则是贬官。
从贺家到县衙,短短两条街,四个身强力壮的轿夫将贺子怀抬到时,已累得后背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
贺子怀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走进县衙大堂。
一边走,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额头上还不断有汗珠滚落。
四十多岁的张人凤坐在大堂喝茶,远远瞥见贺子怀进来,却假装未瞧见,只顾与一旁的县丞说话。
直到贺子怀走近,拱着手叫“县令大人”,张人凤才抬起头。
贺子怀肥脸上堆满谄媚笑容:
“县令大人,小民贺子怀,听闻大人新到任上,特来拜见,给大人请安。”
说罢,又使了个眼色,跟班急忙上前,将准备好的厚礼清单呈递上去。
一身官服的张人凤淡淡扫过礼单,微微皱眉,旋即恢复镇定,淡笑道:
“贺老板,这是何意?本官初来乍到,尚未有尺寸之功,怎敢受此大礼。”
贺子怀赔笑道:
“大人莫要推辞,您这一来,可是给咱们洪县百姓带来了福音。小人不过是略表敬意,望大人日后多多关照。”
张人凤轻轻一笑,这才起身来,一只手虚扶着贺子怀的肩:
“贺老板客气,您在洪县经营多年,家底深厚,人脉广博。这往后,本官凡事还得依仗您呢。”
“县令大人说笑了。小人能有今日,全仰仗历任父母官的庇佑。如今大人前来,洪县定将焕然一新,小人愿效犬马之劳,大人但有所命,定当全力以赴。”
一番话说完,贺子怀累得气喘吁吁,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张人凤虽态度傲慢了些,但总算是表了态,愿意与他携手并进。
县丞还是原来那个县丞,他本就是贺子怀的人。
他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相互试探,最终看似达成心意的模样。
心中暗自思忖:这张人凤,本是贺子怀的胞妹——身为皇贵妃的贺飞羽,安排到洪县来帮衬哥哥的人。
却为何到了洪县,还非得摆一道官架子,要贺子怀亲自登门来讨好于他?难道皇贵妃的威仪还不够?他有些不明白。
不过,苏老板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张人凤才到任两日,便盯上苏老板开在洪县的雅商客栈与豪侠居酒肆。
查税、查卫生、查用人,频找茬,把个向来傲气的苏老板,也弄得有些疲于应付。
3
午时,箬山街市,恰是一天中最为热闹喧嚣之时。
阳光轻柔和煦,温暖惬意。
谁也没料到,昨日才在箬山掀起轩然大波的叶苑苨,今日又出来逛街了。
只不过,今日她身边多了一个打眼的贴身护卫——苏云亦。
叶苑苨一身绿纱裙,恰似春日新发的柳芽,轻盈飘逸,袅袅娉娉,娇娇俏俏。
苏云亦一身湖蓝锦袍,芝兰玉树,挺拔如松,一举一动,尽显贵气。
郎才女貌,令人侧目。
街头巷尾,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叶苑苨一家铺子一家铺子、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逛,欢快得若一只小鸟,不知疲倦。
苏云亦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冷傲的脸色,只在看叶苑苨时,才有几丝柔和。
苏云亦身后,跟着英英、却隐和闻昱。
此刻,三人手里、身上都挂满了物件,胭脂、珠花、绫罗绸缎、团扇……
背着一个竹编凳子、陷在一堆精致礼盒中,只能勉强看见脸的却隐,老大不高兴。
明明可以让店家将物品亲自送到山庄去,公子却说:“那样逛街苑苑能感受到什么乐趣?”
却隐撇了撇嘴,这劳什子逛街,无聊透顶,还累得人腰酸背痛,哪有什么乐趣可言!
闻昱看不出悲喜,英英倒一脸乐呵,丝毫不在意身上的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