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还要去看看柔则格格么?”一直默不作声的齐月宾这时出声道。
胤禛抬眼,似乎犹豫了一下:“晚些时候再说吧,本王先在这里陪一陪世兰。”
“那妾身和福晋就先行告退了。”齐月宾施了一礼,和宜修一同离开了。
刚出了畅春阁的门口,四下无人,宜修便忍不住开口:“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偏偏在这时候有了喜脉!”
齐月宾面上难掩失落,“是啊,而且我虽然平日里不喜年世兰此人,今日之事,也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寒。”
的确,明知柔则有嫌疑,胤禛还是一力按压下去不查,平时看似对年世兰百般宠爱,却丝毫不考虑她的心情。
如何叫人不寒心。
当然,这还是齐月宾如今不知道年世兰小产是胤禛所为,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更觉唇亡齿寒吧。
令宜修奇怪的是,上一世,柔则是在自己的弘晖三岁那年才有了身孕,重生之后的许多事情,看起来都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如今柔则格格有了身孕,再加上还有乌拉那拉氏嫡女这一层身份在,想轻易扳倒她是不可能了。”宜修若有所思道。
“不过姐姐,我瞧着年世兰不像是善罢甘休之人。”齐月宾说。
宜修点点头:“的确,年世兰性子刚烈,一旦认定柔则想害她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轻易作罢。”
上一世在后宫里,年世兰戕害的妃嫔不少,不过倒没怎么见她存心跟哪个皇嗣过不去。
不过这一次,既然是柔则先对她的孩子下了手,宜修很好奇年世兰会怎么报复回去。
夜色深深,宜修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等明天消息一传遍王府,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焦心的睡不着觉了。”
年世兰小产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这些日子,她一直把自己关在畅春阁,除了胤禛,任谁来都是闭门不见。
正好她也需要休养,宜修索性直接免了她一个月的晨昏定省,不必来揽月阁请安了。
柔则却是整日里春风得意,乌拉那拉氏也一早就听说了她有孕的消息,不仅多罗格格,甚至是费扬古将军都十分重视。
谁知今日一早,年世兰竟意外的出现在揽月阁。
“给福晋请安。”她还是一脸倨傲,微微福了福身,行了个敷衍的礼。
宜修知道她的脾性,也从来懒得在这些小事上计较,扬了扬眉道:“太医说你尚未痊愈,坐吧。”
年世兰也不谢恩,沉默着扭头坐了下去。
“妾身孕中不适,早上起的就迟了些,福晋不会怪罪吧。”门口远远的传来一声娇娇弱弱的声音。
“不碍事,一切以王爷的子嗣为重。”宜修端坐在上首,淡淡开口。
柔则这才施施然扶着芳若的手走了进来,满脸春风得意。
她的一双美目在揽月阁外室的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显然没想到年世兰会出现在这里。
“给年侧福晋,齐侧福晋请安。”她一手捂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柔声屈膝道。
“哼。”年世兰冷哼一声,也不叫起,转头就和离她最近的李格格说起了话。
齐月宾微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并不做声。
柔则还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时间长了,膝盖酸软,脸上也露出不自在的神色。
宜修这才慢悠悠开口:“好啦,柔则格格还有着身子,快坐下吧。”
“是。”柔则暗暗咬牙,狠狠地剜了年世兰一眼,这才落座。
“没想到年侧福晋也在,您才小产半个月,现下身子可是已经好全了?”柔则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挑衅之色。
如今她仗着有了身孕,又出身尊贵,在王府里越发肆无忌惮。
本以为年世兰会与她呛上几句,或者出言嘲讽,甚至直接破口大骂都有可能。
可是出乎宜修意料的是,年世兰只是沉默不语地打量了她一眼。
距离隔得有些远,宜修并没有看到年世兰眼底一闪而逝的阴鸷。
柔则撇了撇嘴,大抵也觉得她的反应有些无趣,悻悻地转移了话题。
晨间请安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里结束了。
入夜,听泉阁。
柔则捧着下人刚端来的安胎药,热气氤氲之间,她的神情难掩忧色。
她将安胎药搁置在一边,一手拿起铜镜,微微侧过头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芳若,你说是不是因为有了喜脉的缘故,不知道怎么了,我这脸上最近竟然长了痤疮。”
柔则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姣好柔美的面庞,忧心忡忡地问。
在她鼻翼两侧和额头的地方,确实零零星星冒出了几颗座疮。不过好在数量不多,看着倒也不大明显。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是早在她刚入王府时,宜修就替她埋好的伏笔。
“您白日里不是问过太医了么,都说您最近体内火气旺盛,长些座疮也正常,太医已经给您加开了清火祛燥的方子,您且宽心就是。”芳若劝慰道。
柔则仍是一脸愁容:“这都过去一周了也一点都不见好,太医院真是一群废物。”
“您现在有了身子,太医也不敢开药劲太猛的方子呀。”芳若继续苦口婆心地安慰她。
柔则蹙了蹙眉,端详了片刻便放下了镜子。
她一向自负美貌,虽然太医已经说了并无大碍,不过还是难免心情烦闷。
算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安心养胎,等腹中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在王府中的地位荣宠也就稳固了。柔则心想。
院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些声响,似乎是说话声和推搡声混在一起。
“大晚上的吵什么呢!芳若,你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给我狠狠的罚。”柔则不悦道。
“是。”芳若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向门外走去。
这吵嚷声听起来更近了,刚才还是在院门口,现在好像已经逼近了柔则的听泉阁内室。
“侧福晋!我们格格已经歇下了!您不能进去啊!”
伴随着芳若的尖声叫喊,“砰!”的一声,柔则房屋的门被人重重的一脚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