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宝玉被打,王氏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
还好玉钏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稳。
王氏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谁,是谁打了宝玉?”
玉钏儿一边哭一边摇头,“太太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氏扶着玉钏儿,急匆匆地赶往冷香阁。
到了以后只听见宝玉不住地呻吟喊疼。
王氏哭喊道:“哪个王八羔子打了我宝玉?”
麝月、秋纹几个此时已经给宝玉上了药,看着宝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都跟着抹眼泪。
宝玉自打出生起就娇生惯养,最多挨过贾政几板子。
但是下手的小厮也都知道老爷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下手都控制着力度呢,从不曾将他打坏。
可是这一次,下手之人却毫不留情,甚至在宝玉脸上还留了个乌眼儿青。
王氏心疼的无以复加,喊着让人快从她房里把宫里娘娘给的创伤膏拿来。
“可千万别留了疤啊!”王氏轻轻摸着宝玉身上的伤。
“到底是被谁给打了?”王氏问道。
宝玉只顾着呻吟,并不回答她的话。
王氏气得让人把茗烟叫来,拉到院子里跪下,逼问他到底是谁伤了宝二爷。
茗烟哭诉道:“虽然二爷不让我说,但是我还是要告诉太太,不能让我们爷白白挨打。”
说着,茗烟就把晚上回家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原来,把宝玉打了一顿的人竟是薛蟠。
自从宝钗回家后,薛蟠就一直筹谋着要如何给妹妹出口气。
他们薛家的姑娘,可不能让人这样白白给欺负去了。
这几日他打听到宝玉几乎日日都要参加宴请,便摸清了他的行程,准备趁他独行时揍他一顿,也算是替妹妹报仇了。
这一天,他刚好知道宝玉赴宴的地方较为偏僻,下手最为合适。
于是薛蟠带着几个人躲在暗处,等到宝玉过来,先是让人引开他的贴身小厮茗烟,待他落单之时,便一拥而上,把宝玉打了一顿。
薛蟠生怕宝玉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谁,还专门揪着宝玉的领子让他看着自己。
“你好好看看你爷爷我是谁。
我告诉你,这一拳,是替我妹妹打的!”
说完一个拳头就落在宝玉眼睛上,也就是王氏看到的那个乌眼儿青。
而宝玉之所以不说是谁打他,也是因为他知道打他的人是薛蟠。
宝玉一向有些呆症,自觉是自己对不住宝钗,所以薛蟠打他,他坦然受之。
甚至回来的路上还告诫来寻他的茗烟不许说是谁把他打了。
但是茗烟向来护主,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啊。
所以王氏一问,他就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王氏听了岂能不怒,这薛家也欺人太甚了。
明明该解释的都和薛姨妈解释过了,怎地还要把宝玉打成这样呢?
王氏自己都没动过宝玉一个手指头,如今让薛蟠打了,她又生气又心疼。
若不是这会子天色已晚,她恨不能立刻备车找到薛家去。
冷香阁里走马灯似的来了不少人,就连三春姐妹也结伴过来看了。
饶是惜春这样平日里和宝玉往来不算太多的小妹妹,看见宝玉被打成这样,都忍不住掉下泪来。
更别说贾母这个最最心疼宝玉的人了。
无论她怎么问,宝玉都只说天太黑了看不清是谁打的他,兴许是惯匪。
她在冷香阁里把打人者骂了个狗血喷头,直喊着等天亮了要去报官,定不让那贼人好过。
她这样一说,反倒让王氏灵机一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王氏便去了薛家,板着一张脸,径直走进薛姨妈的屋子。
薛姨妈本来听说姐姐来了,还挺高兴的准备迎接。
结果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纳罕道:“是谁惹到你了?
竟这般怒气冲冲的。”
“哼,还好意思问我是谁惹到我了,我就不信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王氏沉着脸说道。
薛姨妈也生气了,“有事儿你就好好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吗?
我若是知道,还能等着你来兴师问罪?”
王氏见她这样,估计是真不知情。
不过也是,若是薛姨妈知道了,如何也不能让薛蟠做出这种事儿来。
王氏加油添醋地把宝玉挨打的事儿说了一遍。
说到宝玉身上的伤时,她声泪俱下。
“我们宝玉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啊。
你是不知道,这背上竟连一块好皮都没有了。
眼睛上那么大一块黑青,也不知道要多少日子才能好。
他可是明年春天还要下场的人啊!
这不耽误我们宝玉嘛!
也不怪我们家老太太口口声声喊着要报官了!”
“报官?”薛姨妈惊道,“这可万万不能啊!
蟠儿你也是知道的,性子急,想问题简单。
他就是见不得他妹妹受委屈,想着给宝钗出口气呢。
我拧着他给宝玉赔不是去。”
王氏擦了擦眼泪,“咱们二人是自家姐妹,什么都好说。
可是我们老太太是把宝玉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她哪里能接受宝玉受了这样的委屈?
再说了,如果你说蟠儿是为了宝钗把宝玉打了一顿,那岂不是说你们家对皇上的赐婚有不满?”
“哎呦,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上次咱们不是把话都说开了嘛,我早都把这件事放下了啊。”
薛姨妈急的满头是汗。
薛蟠以前犯浑惹了官司都是托贾家给摆平的,如今贾家要告他,那可要托谁去呢?
王氏说道:“我们老太太你也是了解的,主意大得很,是连我也劝不住的。
若她真得铁了心要报官,我也是没办法的。
除非……”
“除非什么?
姐姐快把话说清楚。
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薛姨妈紧紧盯着王氏。
王氏先是佯装为难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除非,按咱们二人先前商量过的那事儿。
让宝钗给珠儿做继室。
这样薛家和贾家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亲家了。
老太太再疼宝玉,也不能把孙子媳妇的哥哥告了官司。”
薛姨妈愣住了。
之前在姐姐那里两人是提过这件事,只不过回家之后看着花容月貌的女儿,让她去给一个大她十二岁的男人做继室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本想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谁知道儿子能惹出这样的祸事来呢?
刚才姐姐把宝玉的伤说的那样严重,贾家又在朝中有人,这要是真报了官,把儿子在牢里关上几年可要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