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所谓,去哪都可以。”
李德胸有成竹地说道,仿佛“西北禁锢”对他来说毫无影响似的。
“李大哥对‘西北禁锢’可能还不太了解。”
金顺姬神色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地鄙夷,仿佛在说“看把你牛的”,
“严格地说‘西北禁锢’并非一种政策,而是一种现象,”
“我先跟你大概说说‘西北禁锢’现象产生的背景吧,”
“咸镜道是朝鲜王朝太祖李成桂的家乡,”
“但在李成桂出生时,咸镜道还属于元朝,是管理极为松懈的边疆地区。”
“后来高丽恭愍王时虽收复了部分地区,但该地一直存在一些特殊情况。”
“朝鲜王朝建立后,太祖李成桂与太宗李芳远之间存在矛盾。”
“李成桂因宠爱嫡八子李芳硕,与在立国之战中功劳最大的庶子李芳远产生冲突。”
“后来李芳远发动王子之乱,杀了李芳硕,逼迫李成桂退位,尊为太上皇予以软禁。”
“1402年,李成桂跑回老家咸兴,下令在铁岭关设兵阻拦一切人等出关,”
“同时调集东北面安边府、文州的兵马,导致朝鲜北边形成了割据局面,”
“实际上对咸镜道形成了一种自我禁锢的状态。”
“另一方面,由于咸镜道纳入朝鲜疆域较晚,土地贫瘠,文教不兴,”
“且很多人有女真血统,经济以狩猎、采参等为主,农业不发达,”
“从而被朝鲜其他地区瞧不起,官方也对其存在歧视,”
“这种歧视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咸镜道的发展,”
“使其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交流和发展受到阻碍,”
“类似于一种被‘禁锢’的状态。”
“李成桂在咸兴的举动,使朝鲜北部出现了短暂的不稳定局面,”
“一定程度上威胁到了太宗李芳远的统治,”
“太宗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来应对,如派‘问安使’等,”
“这也反映出朝鲜王朝内部权力斗争对地方产生的影响。”
“咸镜道被歧视和禁锢的状况,使该地区与朝鲜其他地区的文化交流相对较少,”
“经济发展也受到限制,长期处于相对落后的状态,”
“其独特的文化和经济特点在一定程度上被边缘化。”
说到这里,金顺姬停下来,盯着李德看了片刻,又说道,
“在咸镜道那种地方做生意,可是很难的。”
“其与朝鲜其他地区之间的贸易受到严格限制,关卡林立,”
“需要经过复杂的手续和审批,贸易成本十分高昂。”
“朝廷在基础设施建设、农业技术推广等方面对咸镜道的投入也很少,”
“饶是如此,咸镜道的税收相比其他地区反而要更高。”
“所以李大哥,我建议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李德何等聪明,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金顺姬对他的轻视,于是轻笑一声,说道:
“在我看来,这对咱们南海边地公司反而是一件好事。”
“我们去咸镜道做生意的主要目的,一是接引辽东难民,二是获取朝鲜的矿产资源。”
“无论哪一项都不是为了跟朝鲜的其他地区做生意。”
“既然咸镜道在朝鲜八道中,是处在这样一种孤立的状态,才正好方便我们行事呢。”
“想来,把当地的物产,人参、毛皮、矿石等偷运到南海边地来,也不容易被朝廷察觉。”
“当地的官员既然跟朝鲜中枢不对付,只要我再稍加打点,”
“他们对这些事情肯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如果我的出现,还能给当地的经济发展带来新的契机。”
“当地的官员和两班贵族甚至还会欢迎我呢。”
“所以啊,如果仅就实现公司的目标而言。”
“我认为咸镜道反而比平安道更容易施展呢。”
“反倒是妹子你,除了要实现公司的目标,还要让小黄考科举。”
“在小黄金榜题名前,生意上的事,他基本上是帮不到你的。”
“这种情况下,平安道那种比较宽松的环境对你俩反而都有好处。”
“小黄考科举,除了自身才学外,也没什么外部阻力。”
“而你打理生意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李大哥都是为我们好呀。”
金顺姬的表情颇为复杂,既有感动也有惭愧,对李德福身道,
“既然如此,贱妾便却之不恭了。”
“祝愿李大哥和赵姐姐在咸镜道能够一切顺利。”
李国助虽然后悔说了让李德和黄昭调换攻略地区的话,
但听了李德的一番分析,也觉得甚是有理,
便不担心他搞不好咸镜道的工作了,却依然不太放心黄昭和金顺姬这一对。
但既然话已出口,双方又都同意调换了,他也不好反悔,只好叮嘱金顺姬道:
“平安道各方面条件虽然比咸镜道好很多,但毕竟离南海边地比较远。”
“想要打通从平安道到南海边地的辽东难民引渡通道绝非易事。”
“毕竟这条通道是要通过关卡重重的咸镜道的。”
“如果实在打不通陆上通道,我们就得考虑建立海上通道了。”
“除此之外,矿石和棉花的输出通道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这些事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也放心不下。”
“所以我特许李大哥从经济学委员会挑选两名得力之人交给你带去平安道。”
“他们会协助你完成公司的既定目标。”
“这样你也可以抽出一些时间帮助黄大哥备考。”
“多谢小当家厚爱!”
金顺姬连忙福身道,
“请小当家放心,公司对我有再造之恩,”
“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完成公司在平安道的战略布局的!”
“嗯,我相信顺姬姐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李国助含笑颔首,转对黄昭语重心长地道,
“黄大哥,将来做了朝鲜的官,可别忘了我们啊。”
“还有朝鲜党争之激烈,毫不逊于大明,还望你万事小心。”
黄昭眼睛都红了,忽然重重一锤胸脯:
“黄某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