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安荷心中闪过几丝疑虑,但是面上还算镇定。
“您这次找我来,是想告诉我关于父亲的事情?”
陈澹云忽然轻笑了一声,“你这么聪明敏锐,一定是像了你妈妈。”
这样的语气让安荷有些不爽。
“您如果约我过来,就是为了打哑谜,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安荷站起身来。
她忽然有些烦躁。
陈澹云一定知道些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
但是这么多年来,妈妈从来没有谈过父亲,只能说明,这是妈妈不想触碰的禁区。
既然这样,她不触碰,也罢了。
“脾气也像她。”陈澹云手掌往下压了压,“坐,就算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做过什么事,你总是想知道的吧。”
安荷的手指攥成拳,然后又慢慢松开。
是的,她想知道。
“如果想知道,就坐下来,听我讲讲。”
安荷犹豫了片刻,然后缓缓坐下来。
“喝口茶顺顺气。”陈澹云扬扬下巴示意安荷喝口茶。
安荷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这茶虽然颜色不深,但香味很浓,在茶香的安抚下,安荷总算稳住了态度。
“您说吧。”
接下来的时间,安荷就听到了一个母亲年轻时的故事。
梁妙姿虽然是农村出身,却有十分有益的成绩,成绩从小到大一直名列前茅。
更难得的是家里对她上大学也十分支持。
所以她的前半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转变来自大二的一次活动。
梁妙姿认识了大她两届的学长。
学长快毕业了,作为学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发言。梁妙姿作为学生会的成员和他对接演讲的流程和相关事项。
一次见面,两个人就互相把对方留在了心底。
后来,梁妙姿大四的时候,学长作为优秀毕业生,要在学校的校庆中发言。两人又一次有了交际。
梁妙姿毕业之后留在了A市工作,学长也借着这段机会和梁妙姿发生了恋情。
可是直到梁妙姿怀孕几个月,她才得知学长其实早就在家族的安排上结婚了。
“她和我没有感情,我真正喜欢的是你。”学长是这么解释的。
但是坐在对面的梁妙姿却一言不发。
学长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地说服了梁妙姿,可是转头,梁妙姿就不辞而别,学长也从此失去了和梁妙姿的联系。
安荷越听眉毛皱得越紧。
关于妈妈以前的事情,她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只是,这是她最不希望的一种可能。
安荷缓缓抬头,目光落在陈澹云的脸上。
他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是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像是只有三十岁出头。
能知道这么清楚的,也只能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
看到安荷的表情算不上好,陈澹云才叹了口气,“你,是我陈家人。”
听到“陈家人”三个字,安荷的表情顿时又是一变。
她的牙齿咬得死紧,才没有把“无耻”两个字说出来。
安荷不知道陈澹云是怎么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地告诉自己这些,还是说,她有一个陈家人的身份,难道就会高人一等?
明明已经结婚却欺骗其他女生的感情,还美其名曰自己在寻找真爱,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道德败坏。
“所以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安荷面色冷肃,声音也有些发硬。
陈澹云的表情这才微微产生了变化,“小荷,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让你回到陈家,你妈妈现在已经过世了,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你现在是A大的高材生,回到陈家,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安荷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陈先生,我不可能听什么人说一句话,就认一个人做父亲。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置我妈妈的名声于不顾,请您对我已经亡故的母亲保有最起码的尊重。”
说完这些话,安荷站起身来,“您的茶很香醇,但不适合我。我先走了。”
陈澹云看着安荷离开的背影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的梁妙姿,心中更是坚定了要把安荷接回陈家的决心。
安荷一出门就看见陆裕靠在门口的墙壁上,手里还拿着一杯茶,看起来应该是服务生送过来的。
见安荷出来,陆裕迎上来,“走吧。”
茶室用的是木拉门,隔音效果应该不怎么好,安荷不知道陆裕听到了多少,勉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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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尹曼语的路上,安荷还一直回想着刚刚见陈澹云的事情。
陈澹云说自己后来找不到妈妈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晨星集团的继承人,有钱有势,就算那个年代比现在要落后一些,安荷相信只要花心思去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说到底,陈澹云不过是觉得妈妈没有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安荷不觉心中冷笑。
也对,如果妈妈足够重要,他就应该给妈妈最起码的尊重,坦诚自己的情况。
而不是掩耳盗铃,觉得只要自己不说,事情就一辈子不会被戳破。
陈澹云说得很简略,没有提妈妈是怎么发现他有家庭。
但是,她相信,不论是怎么发现的,妈妈一定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自己愿意托付终身的人居然根本没有尊重她,把她放在了社会道德的舆论中心。
那个时候的妈妈该是有多么无助啊。
她想起自己后来没有一点关于外公外婆的消息。
女儿未婚先孕,怀的还是已婚男人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外公外婆想必也一定很难接受吧。
安荷靠在座椅上,头看向外面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无法阻拦她落下来的泪水。
她心疼妈妈所遭受的一切却无力改变什么。
陆裕静静坐在一旁开车,对安荷的状态有所觉察,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应该让安荷自己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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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和陆妈妈约定的停车场,陆裕停好车,转身看向安荷。
“这件事情,你的母亲没有做错什么,是陈澹云欺人太甚。”陆裕抚着安荷的肩膀。
安荷睁开眼睛,转头看向陆裕,“你果然听到了。”
因为刚刚哭过,声音有些哑,语气也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