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夫妇俩顾不上用膳,满心焦急,直奔温锦所在的医馆。
医馆前人声嘈杂,病患往来不断,夫妇俩挤过人群,向揽月道明来意,求见温锦。
温锦坐在诊案处,细细地打量着他们夫妇二人。
妇人瞧见温锦,如同溺毙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疾步走向诊案前。“扑通”跪地,泣不成声:“润玉神医,求求您帮帮妾身吧!”
温锦从诊案后走出来,上前将妇人搀扶起来:“庄夫人请起,有什么事,我们到后堂去说。”
随即对众人吩咐道:“今日我有要事在身,前面的事就全权交给揽月医师负责,若有拿不定主意的病人,再来后堂寻我。”
众人点头应是。
温锦则带领他们夫妇二人,来到医馆的后堂。
“郡主,妾身最近几日,夜夜都能梦到阎君娶妻的场景,昨夜,更是在梦中看见小女灵儿,被阎君从喜轿上抛下来,您帮妾身看看,我家灵儿现在身处何地,是否安然无恙?”
温锦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轻轻拍了拍妇人的手,以作安抚:“庄夫人,从你夫妇二人的面相,再结合六壬测算,算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夫人要先听哪一个。”
庄周轻轻揽住妻子的腰身,缓缓说道:“郡主有话不妨直说,无论消息是好是坏,我们夫妇二人都能挺得住。”
温锦垂眸敛目,轻轻叹了口气:“好消息是夫人这次又遇喜了,估计再有几个月,你府上有添丁之喜。”
庄夫人与丈夫对视一眼,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忧色迅速取代,急声道:“郡主,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满心满眼只牵挂着我家灵儿,她生死未卜,我哪有心思顾得上旁的!还请郡主快说那坏消息吧。”
温锦神情凝重:“坏消息便是,令千金确实被邪祟缠上了。从夫人梦境来看,那‘阎君娶妻’绝非偶然幻景,而是实打实的勾魂邪术,灵儿姑娘此刻周身阴气侵体,已香消玉殒、魂归冥府。”
庄夫人听闻,双腿一软,若不是丈夫搀扶着她,险些瘫倒在地,悲痛哭喊道:“灵儿,我的女儿……都怪母亲不好,不该与你绊嘴的。”
庄周眼眶通红,身子微微颤抖,哑着嗓子道:“郡主,真就没有一丝转机了吗?我夫妻二人向来与人为善,怎就遭此横祸?老天爷不公啊!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求您指条明路,要我做什么都行!”
温锦垂眸,沉默片刻,似在斟酌言辞,而后缓缓开口:“倒也并非全然无望,生死簿上令千金阳寿未尽,不能踏入鬼门关,只能在阴司入口处滞留徘徊。等阳寿尽了,才能进入鬼门关。”
“若能趁此机会寻回令千金的魂魄,再以灵力温养、驱散阴气,找一寿终正寝的女子,将其魂魄安放其中,便能借尸还魂回归阳世。”
“只是那阴司入口藏于隐秘之地,周边邪祟环伺、阴气浓重,凶险万分,寻常人怕是还没靠近就已魂飞魄散。”
庄夫人闻言,眼眸瞬间迸出光亮,抬手胡乱抹了把泪,急切说道:“郡主,既有法子就好!凶险些又何妨,为救灵儿,刀山火海我也愿闯。”
温锦眉头紧蹙:“夫人,若是前去阴司寻魂,必须是生魂的父母,还得是魂魄离体前往,你现下有了身孕,若是前去寻魂,怕是对你的身体和腹中孩子都有影响。”
庄夫人下意识捂住小腹,眼眶瞬间又泛起泪光:“郡主,这孩子来得突然,可灵儿也是我的心头肉啊……失去她,我怎还有心思顾这腹中胎儿。”
庄周在旁,亦是满脸愁苦,紧攥妇人的手,嘴唇嗫嚅几下却没说出话。
温锦轻叹一声,缓声道:“夫人切莫冲动,你腹中孩儿无辜,且已初结灵胎,与母体气息相连,稍有差池,会一尸两命。夫人还是考虑清楚,再下决断吧!”
庄夫人紧咬下唇,满脸纠结痛苦,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身子微微发颤。
良久,她抬眸,眼中满是挣扎后的决然:“郡主,这孩子……我实在顾不上了,灵儿没了,我活着也没了念想,若不能救她,往后余生我都将陷在悔恨里。”
庄周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娘子,不可莽撞!这孩子也是咱俩的骨血,怎能说舍就舍?”
他重重叹气,双手紧扣夫人肩头,满目悲戚与彷徨,望向温锦,“郡主,当真再无两全之法?”
温锦眉心紧拧,踱步沉思片刻,缓缓道:“有,那就是用纸扎术,用朱笔在灵符之上绘制出符文,写上夫人的生辰八字,再用上等玉石雕刻成夫人的样子,让其去阴司寻魂。”
“这样一来,不仅能保夫人和腹中的孩子平安,还能顺利将令千金的魂魄给带回来。”
庄夫人与丈夫对视一眼,眼中乍现希望之光,却难掩狐疑之色。
庄周率先开了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郡主,这纸扎术听起来太过玄奇,真能有这般奇效?那阴司之地,凶险万分,稍有差池……”
温锦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轻声解释:“大人有所不知,纸扎术乃玄门秘术,传承已久。眼下救令千金,寻常法子全然行不通,唯有此法尚可一试。不过,因那玉石是依着夫人样子雕琢,还刻有生辰,夫人怕是会因此折损寿数……”
庄夫人听闻,不假思索、急切地说道:“只要能救灵儿,折损些寿数又何妨!若没了灵儿,往后的日子才是煎熬。郡主,您就说该如何做,我全听您的。”
庄周眼眶泛红,想要劝阻,却又深知妻子的性子,一旦决定便难以更改,最终只是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似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温锦见状,心中满是感慨:“庄夫人有此决心,自是令人动容。想来不久,京兆尹衙门就会让你们二人前去认领令千金的尸体,届时,为了保证纸扎术的顺利进行,还请二位不要过度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