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此事绝非儿戏,若这泱泱当真是我女儿,为何张姨娘要瞒天过海?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侯夫人眼眶泛红,泪意汹涌,多年母女分离的痛苦与眼下突来的变故纠缠在一起,狠狠撕扯着她的心。
景寰轻叹一声,上前两步,低声劝道:“夫人,本王知晓此事对你冲击极大,但这是不争的事实。若非早年间夫人善妒,磋磨妾室,也不会酿下今日的苦果。”
侯夫人听闻此言,极力出声辩解:“王爷,当年是,我是容不下那些个妾室整日在侯爷跟前献媚,可我何时磋磨过侯爷的亲骨肉?”
景寰眉头轻皱,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仍直言道:“夫人那时手段凌厉,府里哪个妾室不怕?况且只要有那位姨娘传出有孕,就会无缘无故地流产,除去后院争斗之外,难道这其中就无夫人的手笔。”
“张姨娘自怀胎时,就战战兢兢,格外小心谨慎。”
“那时候也恰逢夫人遇喜,她生怕孩子遭了府中人的算计和您的毒手……这才出此下策,在你二人生产那日,借府中走水之机,将两位小姐给调换了。”
永定侯听着景寰和侯夫人的对话,双目泛红,神色间满是颓废:“本侯只当后院安宁,哪晓得藏了这么多的腌臜事。夫人,你的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夫君。”
“我只当我没有儿女双全的福气,却不曾想这些都是你造成的,你可知同僚们如何议论我吗?他们表面上对我阿谀逢迎,背地里却嘲笑本侯是绝户,绝户!”
侯夫人“扑通”一声跪地,拽着永定侯的衣角哭诉:“侯爷,妾身知错了!那时妾身被猪油蒙了心,只想守着您,做下了糊涂事,可我真没料到会这般严重!谁能想到那贱…张姨娘,竟将泱泱和囡囡掉包了呀……”
永定侯猛地甩开侯夫人的手,厉声斥责:“糊涂!你这一糊涂,残害了本侯诸多子嗣;你这一糊涂,让我府中妾室受尽折磨;你这一糊涂,让本侯也成了罔顾亲情的罪人。”
泱泱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不,我不是夫人的女儿,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说罢,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众人皆是一惊,侯夫人最先扑过去,抱住泱泱,声声呼喊着,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端庄持重,只剩满心惶恐与急切。
永定侯看着晕倒的泱泱,满心懊悔与疼惜瞬间揪作一团,眼眶不自觉泛红:“快去请府医”。
侯夫人紧搂泱泱,泪珠子啪嗒啪嗒直落,打湿了泱泱惨白的面庞,嘴里不停念叨:“泱泱,娘错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景寰眉头紧锁,目光紧随侯夫人的动作,满心忧虑。
他不知道的是,因此事的揭开,命运的齿轮已悄然发生了改变,不仅有无辜的人因此而丧命,更是为他和温锦本就波折的感情道路,埋下了潜藏的隐患。
月圆之夜,银辉似水,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古老京都。
墨色屋瓦连绵成片,仿若蛰伏巨兽,在月色轻抚下粼粼泛光,与街边朱红灯笼相互映衬,冷暖色调交织,晕染出如梦似幻的景致。
庄周与夫人满脸焦急,在府门前不住踮脚张望。
子夜时分,温锦的身影悄然现身巷口。
二人见状,神色一振,匆忙迎上前去。庄夫人手中丝帕拧得死紧,几步上前拉住温锦,眼眶泛红:“郡主,可算把您盼来了!”
温锦浅笑,梨涡隐现,轻声安抚:“夫人,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进府说。”说罢,二人相互搀扶,快步迈入府中。
庄周紧随其后,警惕地朝府门口四下打量,确认无异后,才将厚重府门轰然关上。
庄周掏出火折子,院内灯盏渐次亮起,驱散了些许清冷。
温锦被庄夫人一路拽进正厅,待众人坐定,庄夫人仍紧攥着她的手,嘴唇微颤,欲言又止。
庄周率先打破沉默:“郡主,寻魂诸事已安排妥当,府中下人都给了假,回乡探亲去了。”
温锦微微颔首,神色凝重:“既已就绪,事不宜迟。此次寻魂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不但小姐魂魄难归,庄大人恐也会被邪祟缠身。”
“我会在大人魂体上下道禁制符,护您此行不受恶鬼侵扰。”
“大人,寻到小姐魂魄,务必第一时间折返,黄泉路上无论见闻什么,切勿理会,可都记下了?”
庄周目光坚毅,郑重点头:“郡主放心,事关小女,刀山火海我也不惧,定牢记叮嘱!”
庄夫人泪如雨下,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荷包递向温锦:“郡主,这是小女生前最爱的香囊,里面还有在枕上寻到的几根秀发。”
温锦接过收好,着手准备仪式。
香炉青烟袅袅升腾,似连通阴阳。她指尖轻点朱砂,在庄周、庄夫人的玉石替身上绘出晦涩符文,刹那间,微光泛起,周身被温和光晕包裹。
“时辰已到,庄大人要以魂魄离体的方式入阴司,还望稳住心神。切记,寻到小姐魂魄,即刻返回!”
庄周郑重点头:“郡主放心,庄某记下了。”
温锦轻抬素手,调动周身灵力,指法诡谲,变幻莫测,口中念念有词:“荡荡游魂,何处存身。田野山间,坟墓山林。天令归我心 ,九天追人魂 , 掌手轮三春, 脚引四方魂 。黄泉路…开。”
随着咒语的最后一字落下,森寒的阴风袭卷而来,前方凭空出现一道裂口,仿佛一只无形巨兽,择人欲噬。
裂口之中,隐隐有凄厉哭声、诡异呢喃传出,丝丝缕缕的怨念攀附而上,似要将闯入者拽入无尽深渊。
庄周强忍心头惧意,深吸一口气,盘腿而坐,灵魂脱离肉体和夫人的替身一起,抬脚就要迈进黄泉入口。
温锦却蓦地伸手阻拦,自怀中掏出巴掌大的罗盘,郑重递上:“庄大人,带上此物,阴司诡谲,它能感应生魂寻人。指针疯转、烫手时,便是凶险至极,速速避让;实在避让不及,就用镜面对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