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雪身体无碍后便没有在府中多待,第三日就去了礼部当值。
等到了礼部门口,刚好碰到一贯迟来的大人们。
众人纷纷寒暄几句便一同进门,倒是没人询问轻雪请假的原因。
毕竟礼部平时是真的没什么事,缺一个人少一个人完全没差别。
更何况也不可能把来历练的皇子们真当成下属对待,磕了碰了就不好了,他们更像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安安静静的待着就好。
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彼此之间谁也不招惹谁,谁都好过。
轻雪在宫外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滋润,平时要么和宋巡腻在一起,要么就在礼部关上门一个人修炼,打发打发时间。
到了月末上早朝的时间。
轻雪和宋巡一起坐着马车出门,快要到宫门口时,两人便分开进宫,不引人注目。
这算是轻雪第一次上早朝。
上朝的人很多,在京的四品及以上官员不管有事无事,每次上朝都得到位,不然便按亵值算。
只见金銮殿上官员们按品级排列,着不同颜色的官服,乌乌压压的站满了整个金銮殿。
成年的皇子们则另起一排,和官员们泾渭分明。
轻雪站在皇子队伍的最末,他目前是成年皇子中最小的。
站在轻雪前面的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四皇子不在,被派去别处办事了。
轻雪大致回想了下几位皇子的资料,这些还是宋巡前几日专门给他整理出的,让他了解一下朝中局势。
毕竟成年后他也算是步入了官场,总得对他的皇兄们有个大致印象。
大皇子约有三十出头,为中宫嫡子,身材微胖,脸上带着乐呵的笑,看着极为老实敦厚,他的性格和他表现出来的全无一丝相似,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完全是个笑面虎,城府极深。
二皇子的母妃是四妃中的德妃,外家乃晋国公府。他本人是个病秧子,常年吃药,脸色隐约有些青白,刚站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咳嗽,为人阴险狡诈,像躲在暗中的蛇,十分擅长暗算他人。
三皇子为淑贵妃之子,外家为沈家, 沈相便是他的外祖。为人狂妄自大,睚眦必报,贪财好色。
四皇子的母妃份位较低,不过嫔位,除了生下四皇子时按照惯例提了三级,后来再没有动过。但其本人颇有才能,性情和善惜才,算是几个皇子中最受夏景帝关注的一个。
其他几个尚未成年的皇子年纪尚小,离成年还有很久,少有官员在他们身上押宝。
接着便是轻雪自己了,母妃虽为四妃之一,但却不受宠,自己本身又有一半外域血脉,天然便绝了登位的可能,在官员们心中查无此人。
因此,除了中立派和保皇党外,目前朝堂中分别以前四个皇子为首分为了四派。
宋巡属于中立派,谁也不站。
他在朝中的位置极为特殊,谁都想拉拢他,谁也不敢得罪他。
轻雪将朝中格局粗略过了一遍,又看了眼前面几个皇子身上的紫气,发现都没有四皇子身上的浓。
和他以前的猜测一致,以后的皇位大概会落到四皇子之手。
但也不排除其他结果,万事皆有可能。毕竟就算是气运之子也不可能说能避过所有的灾祸。
只不过紫气最浓的人继位会对这个国家带来最大的好处。
轻雪进来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几乎所有人都不把他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皇子放在眼里。
当然,三皇子除外,毕竟他是真的把他放在心里恨着。
只见三皇子一见到他,眼中便带了几分恶意和鄙夷,除此之外倒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轻雪并不把他当回事,反正他也不敢在这大殿上对他动手。
众人等了片刻,夏景帝便在总管太监的虚扶下坐上了龙椅。
夏景帝坐在高处,看不清面容。
轻雪站在末尾,低垂着眼,极力降低着存在感,偶尔用余光观察右前方的宋巡,只觉得他的背影挺拔又伟岸,在所有人中最为出众,不知不觉便看入了迷。
宋巡自然也感受到背后那道炽热的目光,眼中带了几丝笑意。
离他近的人心里还在诧异,宋将军今日的心情似乎极为不错啊,都不像之前上朝时冷若冰霜的煞神了。
轻雪耳中全是官员们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事争论不休,真正的大事却又各个闭嘴不言,唯恐犯了什么忌讳。
真是无聊。
轻雪在心里感慨道。
原来这就是上朝,和他心中的完全不一样。
等到一轮结束,三皇子突然出列,跪在地上,向夏景帝道:
“启禀父皇,儿臣听闻近日岑阳县有大批匪徒作乱,县中兵将们多次剿匪却无功而返,扰得百姓们不得安生,儿臣愿前往岑阳县剿匪,为父皇分忧。”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堪称为国为民的典范。
虽然近几日这个儿子让夏景帝有些不满,但听了这番话,不禁感慨三子真的是长大了,知道为他分忧了。
“承佑既然愿意前往岑阳,那朕便任命你为主将,李添为副将,率领神机营内三千兵马即日启程。”
神机营,是京中除御林军外唯一能驻扎在京城,守卫皇室的军队。
岑阳县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它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县,若是岑阳县失守,必将对京城产生极大影响。
可见夏景帝对此次剿匪的重视,连神机营的人都动用了。
“儿臣领命,定不负父皇所托。”
三皇子俯身接旨。
其他两位皇子自三皇子跪下请旨时便神色不断变化,懊恼自己慢一步知道这个消息,让三皇子抢了立功的机会。
沈相乃百官之首,自然能第一时间得到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剿匪说起来危险,真要到了岑阳,大部分的事情还是副将在做,他们只需要在一旁等着领功劳就行了。
三皇子剿匪的事一有定论,今日的早朝便结束了。
轻雪不远不近的跟在宋巡身后,两人心照不宣的朝同一个方向离去。
刚出了宫门,就被三皇子叫住了。
三皇子快步走近两人,压低声音道:
“宋将军,上次的事就当是本皇子不对,你也报复我出了气,我们之间便一笑泯恩仇,你和五弟的事我也不会多嘴说出去的,你看如何?”
轻雪有些意外,这话不像是三皇子能说出来的,比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还一笑泯恩仇,指不定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报复回去,这莫不是被鬼上身了?
宋巡自然知道这些话不是三皇子的本意,大概是沈相教的了。
“既然三皇子已经知错,那之前的事便就此作罢,以后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
“自该如此。”
只要宋巡今日能松口,还怕下次拉拢不了他吗?
三皇子在心中暗道。
“三哥上次害了我,给我吃了不该吃的药,怎么,不该对我这个当事人道歉吗?”
轻雪在一旁出声道。
三皇子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在宋巡冷硬的目光中,应和道。
“当然,上回的事是三哥不对,都是赵庆出的主意,我回去一定罚他。明日我便带着厚礼登门,聊表歉意。”
三皇子道歉的同时还不忘把责任推给别人。
“登门就不必了,让人把礼物带过来就行。”
轻雪一副嫌弃三皇子,不想让他进府的样子。
“行,就听五弟的。”
三皇子咬牙忍道。
看着三皇子一副有气发不出来的样子,轻雪心里舒服了。
“那我和宋将军便先回府了,三哥再见。”
轻雪敷衍的摆了摆手,便拉着宋巡离开,只留三皇子在原地瞪着他们的背影。
一进到马车,轻雪便乐出了声,笑道:
“阿巡,你看到三皇子刚才的脸色了吗?都气的发青了。”
“你呀...”
宋巡捏了下少年的鼻子,无奈的笑了。
这一日下朝后,夏景帝在御书房处理了些奏折,觉得身体颇为疲累,便准备去御花园中走一走,放松一下。
天色乌黑,御花园中四处挂起了照明的灯笼。
夏景帝在宫人的簇拥下逛了片刻,正准备回去时,突然听到一阵悦耳的铜铃声。
示意宫人们停下,自己独自往铜铃声传来的方向寻觅,片刻后便见前方玉兰花树下一道倩影翩翩起舞。
微风轻拂着树上的花朵,花瓣如雪般飘落。在这片绚丽的花海之中,柔妃身着一袭轻薄的舞衣,轻盈地舞动着身姿。
她那修长的手臂上带着腕铃,伴随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纤细的腰肢随着舞步扭动,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时而旋转跳跃,时而俯身低吟。
宛如神妃仙子降临。
在和那双蓝眸对视的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为之静止,只有柔妃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印在了心里。
遥远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涌现,夏景帝回想起了多年前的初见。
也如今日这般,月下,美人,独舞。
眼前人的容颜虽不似以往娇俏,岁月却为其添上了几丝韵味,如初见时一般,让人见之动心。
他当初能不顾众臣的反对,执意封一个外域女子为妃,自然是对她有过真心的,当然,这份真心中有多少是见色起意就不得而知了。
不可否认,他是极爱柔妃的容貌的。
后来在众臣们连日的劝诫声讨中,加上他也有些腻味了,便冷落了柔妃,时间一久,加上新进的妃子们个个美丽动人,便渐渐忘了还有柔妃这个人。
今朝再见,心中的情欲尽数涌出,只觉得自己瞬间年轻了几十岁,重获年轻时的心力。
如痴如醉的上前几步,轻唤道:
“爱妃。”
只见眼前的美人因为舞了许久脸带红云,带着喘回道:
“陛下。”
夏景帝哪还能忍得了,当即上前抱着人便去了最近的宫殿。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一夜春宵过去,流水般的赏赐不断被送到清兰宫。
柔妃复宠的消息插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皇宫。
几人欢喜几人愁。
玉鸾宫中,淑贵妃便是其中最不忿的人。
“柔妃这个贱人,尽会使些狐媚子手段勾引陛下,好好待在角落里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出头?”
淑贵妃打碎了殿中名贵的摆件犹嫌不够,抬手便推倒了两米高的屏风。
周围在一旁候着的宫女们皆被吓得一抖,却没人敢出声劝慰。
正想在砸些什么,只见她身边的大宫女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丞相刚让人递了消息进来。”
“我爹可有交代什么?”
淑贵妃忍下心中的怒火,询问道。
大宫女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她后,便退到一旁。
淑贵妃拿着信看了起来。
只见信中隐晦写着让她稍安勿躁,柔妃获宠又如何,他们母子不足为虑。她应该将重点放在其他皇子身上,毕竟他们几个才是主要敌人。
这道理淑贵妃自然懂,可就是忍不下心中的气。
这满后宫的妃子中,其他人她都能笑脸相迎,就那个贱人,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惜目前并不是动手的好机会。
淑贵妃只能劝着自己先忍下来,以后想要对付柔妃母子还不简单,不急在这一时。
柔妃身上发生的事,轻雪自然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轻雪有些难受,问宋巡:
“阿巡,你说母妃这是何必呢?明明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
柔妃早就知道夏景帝的凉薄,对他没了期待,并没有争宠的心思。
伴君如伴虎,轻雪很担心她。
“不用担心,母妃既然走了这步,便是心里有了打算,我会让人帮她的,最少也能让她全身而退。”
知道少年担心他的母妃,宋巡给出了保证。
有了男人的话,知道男人绝对说到做到,轻雪的担心少了些,埋在男人怀中,低落道:
“你说,是不是我太无能了,母妃才想这样为我做打算?”
宋巡抚摸着少年的后背,安慰道:
“阿雪怎么会无能,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好的,别人都比不了。”
“你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轻雪抱紧男人的腰,闷声道。
“那是自然,就算阿雪是个笨蛋,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笨蛋。”
低落的心情在宋巡的甜言蜜语中渐渐消散,不知彼不觉中两人就滚在了一起。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朝开荤,便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