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燕的心情异常复杂。
自打离开楚地后，他一直在幕后策划行动。
任何打击暴秦和援助楚国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时光飞逝，一转眼就是数十年未见。
上一次在墨家机关城，得知孙子的消息时，他心急如焚，急忙找来墨家的老祖，一同前往支援。
尽管那次未能保住机关城，但至少救回了项少羽——这是楚家乃至楚国的未来希望。
由于项燕还有秘密任务需要执行，所以他一直没有在众人面前现身，只是远远地关注着自己的孙子，确保他安全无恙。
直到今天，看到项少羽年轻却已臻陆地神仙境界，项燕的心情更加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孙儿。
换作以前，他会真心为项少羽的成长感到骄傲，因为他意味着楚国复兴的一线希望。
然而现在……
营帐中，那人慢慢转过身来。
一张刚毅沧桑的脸孔出现在项少羽眼前。
项少羽的身体猛然一震，嘴巴大张，满脸不可思议，指着项燕，手指颤抖不已，喉咙里挤不出一丝声音。
心中的情感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难以平息。
“祖父！” 这个词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没错，就是他！
尽管当年自己还很小，但眼前的这张面孔早已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中。
因为他不仅是项家的精神支柱，更是楚地的骄傲。
带领着项家人和楚地的军队，无数次与秦军拼死作战，也正因此，自己才会选择走上这条路——抗击暴秦。
可是……
“祖父……为什么会站在秦国长公子的身旁？” 项少羽的表情充满疑惑，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吐出两个字：“祖……父？” 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大帐中，项燕看着项少羽，表情复杂，缓缓点了点头，认同了项少羽的说法。
“羽儿，转眼间我们已经十余年未见了。”
“你……长大了！”
“祖父我十分欣慰。”
项少羽听后，身体的颤抖更加剧烈，心灵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曾经为之奋斗的希望化为泡影，一直以来坚信的理念也瞬间崩塌！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就是他的祖父吗？
那个曾带领他们抗击秦军的楚国英雄吗？
尽管如此，短短的几秒钟内，项少羽迅速恢复了平静。
多年的高强度压力让他拥有一颗无比坚强的心。
正如祖父曾经告诉他的：做大事者，心如磐石。
此刻，项少羽的目光逐渐冰冷，紧盯着项燕，一字一顿地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项燕脸色黯淡，摇了摇头说：“没有为什么。”
“羽儿，放弃吧！”
“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的，只会让更多旧楚民众走向绝路。”
“前些日子里的楚地三大家族，就是最现实的例子。”
“如今，在长公子的支持下，秦国无可撼动！”
大帐中，空气凝固。
项少羽的神情接连变换。
他难以置信，这句话竟出自他祖父项燕之口——楚族族长。
紧接着，项少羽的身体再次颤抖。
这次，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笑：“哈哈哈……”
“真是一句‘收手吧’。”
“一句话轻易否定了楚家几代人的努力。”
“这对你来说无关痛痒，但不知会让多少为了旧楚而牺牲的人堕入十八层地狱。”
“不错，楚地的三大家族正是这样的例子，那些与秦军作战的楚军英灵也是如此。”
“项燕！”
说到此处，项少羽双眼充血，眼中布满血丝，几近癫狂。
死死盯着项燕，他沙哑地开口：“你，不配姓项！”
大帐内，
项燕的身体颤抖，面色苦涩。
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先前的话字字出于肺腑。
自加入夷陵以来，随着对夷陵的深入了解，其神秘面纱也在逐渐揭开。
即便没有受到嬴长夜的魂印控制，仅是面对夷陵的实力，他也会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百万大军、数十将领、罗网、流沙……每一项单独拿出来都是震撼全国的存在。
它们竟然是一个组织的力量——那就是夷陵！
这样无解的实力面前，
他所言劝项少羽收手，不过是希望减少损失，避免已为数不多的旧楚子民坠入无边黑暗。
然而这些言语，对于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项少羽来说，又有何用？项燕正思索如何回应，
身后忽然响起嬴长夜冰冷的声音：“好了！”
“本公子可不是来看你们祖孙团圆的。”
“该说的话差不多说完了，项燕，可以动手了。”
项燕深吸一口气，缓缓躬身：“是，公子！”
项少羽见到这一幕，
心中的失望和失落更加剧烈。
他平复了心情，脸上恢复了平静。
抬头望向嬴长夜，眸中杀机涌动。
尽管他不明白项燕为何如此推崇嬴长夜，甚至直言秦国因嬴长夜坐镇而不可动摇。
想到这里，项少羽的目光更加冷漠。
不论背后有何原因，
嬴长夜无疑是关键所在。
因此，今天——他必须死！
当晚，秦军营中。
一队队守夜的士兵不断巡视，营帐中的灯火大多已熄灭。
只有少数几处尚有微弱灯光。
特别是在帅帐中，灯火尤为明亮。
帅帐内，两位陆地神仙境界的强者气势四溢，互相撞击，激荡起强烈的狂风，
将营帐内的摆设和竹简吹得乱七八糟。
这两股强大的威压很快惊动了巡逻的士兵，顿时高呼：“有情况，敌人入侵！”
各位将领第一时间醒来，感受到空中令人窒息的压迫力，纷纷朝帅帐方向望去，眼中满是惊骇。
王翦和王离正在商议军务，忽然感到一股令人胆寒的压力，二人对视一眼，心生疑虑。
立刻走出营帐，前往压迫来源之地。
一见之下，二人全身震颤，毛骨悚然。
这压迫，竟源自长公子的帅帐。
这……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顾不得多想，连忙拔剑奔向帅帐。
长公子乃陛下亲自委任的三军统帅。
假如在军营中发生任何意外，他们恐怕难逃责任。
尤其是如果长公子遭遇不测，仅仅一项“护驾不利”的罪名，就足以让所有高级将领全军覆没。
想到这一点，王离冷汗直流。
而王翦则是一脸沉重，匆匆前行，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主帐透出的灯光，充满焦虑。
决不能出任何差池，帐篷里的人是未来秦国的储君，帝国的舵手！长公子的安全必须万无一失！
二人面色各异，一路上忧心忡忡，暗自祈求。
主帐之内，
项少羽与项燕互换了一掌，双方各自后退三步，显然势均力敌。
这一幕让嬴长夜看得啧啧称奇——初次进入陆地神仙境界，便能与一位资深陆地神仙平分秋色，这样的天赋，即便放在天宗中也毫不逊色于晓梦，甚至是青出于蓝！
项燕脸上流露出赞赏之色，其中隐隐还藏着一抹自豪。
就在刚才的那一掌中，他并未因为项少羽的身份而留手，而是动用了七成的内力。
而他也感受到，项少羽并没有竭尽全力。
在未完全施展的情况下，双方竟还能旗鼓相当，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不愧是项家霸王之力的传人，楚地数百年来当之无愧的第一骄子。
光凭这份天赋，足以让天下绝大多数高手黯然失色。
若再给他一些时间，或许真的能达成那种至高境界。
想到这里，项燕不禁有些神往。
掌法交接之后，
项少羽和项燕各退三步，凝视着彼此。
与项燕的赞赏不同，项少羽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刚踏入陆地神仙境界，就能借助霸王之力与对手不相上下，这说明在全力对决中，胜负依然未卜。
此次前来，目的正是刺杀嬴长夜。
既然项燕一时之间奈何不了自己，事情反而容易了许多。
想到此处，项少羽的目光从项燕身上移开，转向嬴长夜，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项燕立刻变色，开口警告：“羽儿，不行啊！”他深知项少羽心中的意图——他打算绕过自己，直接向长公子下手。
想到这里，项燕顿时焦虑不已。
虽然其他人可能不知长公子的厉害，但项燕却心知肚明，长公子的实力深不可测。
当日与儒家圣人的神魂交锋就足以证明，长公子的修为绝不在圣人之下，很可能已经达到了圣人之境。
看到项少羽径直朝长公子而去，项燕心急如焚，这无异于飞蛾扑火！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项少羽已经越过项燕，朝嬴长夜疾冲而去。
与此同时，帐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一队又一队的秦军迅速包围了主帐。
在王翦的带领下，一众将领冲进帐内，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幅让他们几乎崩溃的景象——一名强者带着凌厉之势直取嬴长夜。
一拳挥出，霸王之力显露无遗。
刹那间狂风席卷，将整座营帐掀翻，众人暴露在月光下，目眦尽裂地注视着这一幕。
心中仅剩下两个字：完了！
这样一拳若击中，哪怕是一头大象也会瞬间毙命，更何况体质虚弱、无力反抗的长公子？在这生死一瞬间，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所有人只能无奈地看着那名强者的一击逐渐逼近长公子。